“啊呀!”
李虎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眼睛瞪得溜圓,里面全是豁然開朗的光。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那股子懊惱又興奮的勁兒,讓他整個人都活泛了起來。
他再次仰起頭,看向那只原本尋常的老鷹,此刻那翱翔的身影在他眼里,已然成了一幅活的獵食地圖,一個無聲的指引。
陳云伸手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語氣變得深沉:“打獵,是門學問。光有力氣和槍不行,得用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和這兒。”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需要足夠的耐心和細心,要不然,莽莽大山,你跟無頭蒼蠅似的,能碰上啥?就算獵物真在你眼前蹦跶,你不懂它的路數,它也跟隱身了一樣。”
他頓了頓,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巒,聲音帶著幾分告誡的意味:“這年頭,槍還沒禁,是個人,扛把土銃就能鉆進這老林子。
見著活物就摟火,不管大小公母。
可那些野物不是木頭樁子,它們是活生生的,會跑會躲。
想要有好收獲,除了手上那點技巧,更多的,是靠細心去觀察,靠耐力去等待。
要學會多看,看蹤跡,看糞便,看樹皮上的刮痕;多問,問老獵人,問這山里的動靜;多總結,把看到的、聽到的、成功的、失敗的,都嚼碎了,咽下去,變成自己的東西。
你得盡可能地去了解這些獵物,它們愛吃啥,愛在哪兒待著,叫起來是啥聲,怕什么,怎么逃。
摸透了它們的脾氣,你才能知道該用什么法子去對付,是下套,是蹲守,還是追蹤。把這些本事,一點點變成你自己骨子里的東西。”
山風拂過,帶來泥土和草木的氣息,也帶來了陳云話語的重量。
李虎收起了臉上所有的笑容,神情變得無比認真,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云哥,我懂了。”
這一次,他是真往心里去了。他不再覺得打獵只是扛槍追跑的簡單事,那看似無序的山林,在陳云的話語里,仿佛展開了一張由無數細微線索編織成的無形網絡。
“走吧,”陳云收回目光,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利落,“收蜂去。折騰這半天,那些黑蜂估計也出來得差不多了,正好收拾。”
他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腳步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前方那片被剝了樹皮做了標記的林子,在他眼里如同立起了無形的界碑,明知道里面可能有無法預料的危險還往里闖,那不是勇敢,是蠢。
別人按規矩劃下的地盤,非要硬闖,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壞了山里的規矩,遲早要付出代價。
有些規矩,看似無形,卻比有形的藩籬更需要遵守。
李虎趕緊跟上,落在陳云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他不再東張西望,但時不時還會下意識地抬起頭,瞥一眼那只依舊在高空盤旋的老楞,腦海里反復咀嚼著陳云剛才那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顆石子,蕩開層層漣漪。
他第一次覺得,這熟悉的大山,原來藏著這么多他從未真正讀懂的秘密。
大黑領著它的三個狗崽默默跟在最后。
尤其是小白,那張原本神氣的狗臉此刻腫得圓鼓鼓的,活像塞了兩個饅頭,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
又痛又癢的滋味折磨得它不時用爪子去撓蹭,嘴里發出細碎又委屈的哼哼唧唧,走起路來都帶著幾分萎靡不振的可憐勁兒,想來那蜂毒帶來的感受確實是鉆心地難受。
等這一行人外加四條狗回到那處巨大的巖石蜂巢附近時,三只狗崽的反應與之前判若兩狗。
它們遠遠地就停下了腳步,躲在一叢灌木后面,再不肯往前湊。
偶爾有一兩只負責警戒的工蜂嗡嗡地飛過附近,它們立刻如臨大敵,敏捷地跳閃到一旁,警惕地盯著那小小的飛蟲,顯然是吃足了苦頭,長了深刻的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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