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家就在山那邊的屯子,我爸是個小包工頭,手下領著十幾號兄弟,指望著從林場、從其他大老板手指縫里漏點活兒干,賺點辛苦錢養家糊口。
    我們……我們得罪不起梁場長他們家那樣的人家,平時只能小心陪著笑臉,巴結著……我,我沒少受梁云剛那個混蛋的窩囊氣!
    他……他更不是個東西,前些日子,不顧我的苦苦哀求,硬是……硬是當著我的面,殺了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兩條好獵狗!還……還逼著我一起吃它們的肉!”
    喬大頭說到這里,已是淚流滿面,聲音哽咽,那刻骨銘心的痛苦和屈辱,不似作偽:“那兩條狗,就算品相不算頂尖,可也是我親手從狗崽子養大,一點點訓練出來的,是我的心頭肉啊!
    爺們……您也是愛狗如命的人,您應該能明白我當時的心情……我……我是一時豬油蒙了心,被仇恨和委屈沖昏了頭,才……才干了這件天大的糊涂事,想把禍水引到您這里……我……我不是人!”
    他用力以頭搶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不管怎么說,錯了就是錯了!我認!我認打!認罰!絕無半句怨!只求您……能出了這口氣,怎么處置我都行!”
    陳云聽完喬大頭這番帶著血淚的哭訴,微微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這背后還有這么一層曲折。
    梁云剛殺了喬大頭的愛犬,還逼他吃狗肉,這對于一個真正的獵人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和深仇大恨!
    他自己也是愛狗之人,將大黑視為家人伙伴,完全能體會喬大頭當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無力反抗的憋屈。
    在梁云剛舉槍對準大黑的那一刻,他內心的暴怒幾乎要沖破理智。
    看著眼前這個哭得幾乎脫力、跪地認錯的年輕人,陳云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覺間消散了大半。
    喬大頭有可恨之處,但也有可憐之處。
    他此刻的表現,也確實像個敢作敢當的爺們,一跪到底,不推諉,不狡辯,認錯態度極其誠懇。
    面對這種情況,他總不能真的一槍崩了他,或者把他打個半死。
    那樣做,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會讓自己顯得咄咄逼人,不近人情。
    陳云沉默了良久,周圍的人也屏息靜氣,等待著她的最終決定。
    終于,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仿佛將胸中最后一絲郁結也吐了出去,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復雜:
    “你起來吧。”
    喬大頭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陳云。
    陳云看著他,語氣平淡卻帶著最后的警告:“看在你那兩條枉死的獵狗份上,這次,我放過你。”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記住這個教訓!男人的腰桿,可以為了生活暫時彎一下,但心里的那股正氣,不能丟!以后,別再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謝謝!謝謝爺們!謝謝您寬宏大量!”
    喬大頭瞬間淚崩,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一邊哽咽著道謝,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搖搖晃晃地從冰冷的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
    因為跪得太久,雙腿血脈不通,他踉蹌了幾下,差點又摔倒在地,但他咬著牙,一點點地、艱難地朝著來時的路挪去,背影蕭索,卻也比來時多了幾-->>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