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喬大頭徹底傻眼了。
    他怎么也沒料到,自己不過是把實情說出來,竟讓梁家鬧得這般天翻地覆。
    梁思禾氣得發抖,張桂蘭哭著鬧著要尋死,整個病房亂成了一鍋粥。
    尤其當梁云剛那雙淬著怨毒的眼睛掃過來時,喬大頭后心猛地一緊,忍不住一陣發慌。
    他暗自腹誹:這癟犢子,先前被陳云追得滿山跑,連褲子都嚇濕了,現在躺在病床上,難不成還敢跟自己囂張?
    可那眼神里的恨意太真切,像針似的扎人,喬大頭心里門兒清,自己這回是徹底被梁云剛記恨上了。
    他攥著衣角愣在原地,腦子里亂糟糟的,過了好一會兒,那些纏在心頭的疑惑忽然像被風吹散似的,一下子想通了。
    喬大頭抬手摸向懷里,把梁云剛之前給他的兩百塊錢掏出來,輕輕放在對方枕頭底下,聲音帶著幾分發澀:“剛哥,這是之前買狗的錢,我給你放枕頭下面了。我知道,你肯定記恨我,要恨就恨吧。我跟你家不一樣,就是個只會出些蠻力、沒什么本事的山里人,那種拼命的事兒,我真玩不起。算我高攀不上你,以后咱們就各走各路,各自安好。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當初教我學開大卡車。”
    喬大頭說完,轉身就往門口走,剛跨出半步,又忽然停住腳步。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來,看著病床上依舊扭著頭的梁云剛,低聲補充道:“你我相識一場,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往后多聽梁叔的話,千萬別再去找那爺們的麻煩。我聽說,連梁春都栽在他手里了。還有,紅星屯也別再去了,真要是去了,搞不好會丟了性命。”
    這話一說完,喬大頭不再停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煩心事,回去該怎么跟自家老爹交代這檔子事,更要緊的是,該怎么跟陳云回話。
    陳云給他的感覺,就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落下來,讓他心里始終揣著一塊石頭。
    另一邊,陳云在回家之前,特意繞到蜂桶前仔細查看。
    夕陽下,草鍋蓋里的黑蜂早已全部鉆進蜂桶,只有幾只工蜂在桶口周邊盤旋飛舞,有的轉了幾圈又鉆回蜂桶,有的則振著翅膀飛向遠處的山林。
    他心里盤算著,這群黑蜂能不能留下來,現在只能說有五成把握。
    畢竟用煙熏的方式收蜂,對蜂群的驚擾實在不小,而且這些蜂脾被艾草熏過,沾了不少煙味,蜂群很可能會因為不適應而飛走。
    等明天再來看一看黑蜂進出的情況,就能判斷出它們究竟會不會在這里安營扎寨了。
    想到梁云剛的家人說不定會找過來報復,陳云不敢掉以輕心。
    他打定主意,先帶著大黑和狗崽子們回紅星屯,把地窨子里存放的熏肉和皮毛全都轉移走,免得被人破壞。
    “大黑,帶著你的娃,咱們回家了。”
    陳云朝著不遠處的狗窩喊了一聲。大黑立刻從狗窩里鉆出來,搖著尾巴跑到他身邊,又回頭朝著窩里低喚幾聲,三只毛茸茸的狗崽子,小白、小灰和小黑,立刻顛顛地跑出來,跟在大黑身后。
    路上,陳云還在琢磨,等忙完轉移東西的事,就去找李叔借木板夾子。
    這水獺皮子那么金貴,得夾出精髓。
    夕陽把山林染成了暖黃色,陳云走得不急不緩,大黑緊緊挨著他的身側,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身后的小白、小灰和小黑則蹦蹦跳跳的,一會兒互相追著跑,一會兒又湊在一起打鬧,鬧出不少動靜。
    一人四狗的身影在傍晚的陽光下被拉得很長,畫面顯得格外溫馨。
    快到家門口時,早已等在門口的趙雪梅立刻迎了上來,她看著跟在陳云身后的大黑和狗-->>崽子們,有些奇怪地問道:“當家的,你可算回來了。怎么今天把大黑和小狗崽們也帶回來了?往常你不都是讓大黑守在地窨子的狗窩里,順便看著地窨子里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