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笑著握緊雪梅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裳傳過來,“有你在身邊,住這兒一點也不苦。你瞧,這山里處處都是寶藏,春有山野菜冒尖,夏有野果掛枝,秋有蘑菇滿地,冬有飛禽走獸藏林,每樣拿出去都是能換錢的寶貝。現在改革開放的風都吹到咱這兒了,我瞅著在山里能干出一番名堂,這才挖了這地窨子當倉庫。”
    趙海霞蹲在一旁整理草藥,聞抬眼看向姐夫,滿眼都是崇拜。
    這深山里的草藥確實比山腳、村里多得多,株株長得精神,光是看著就讓人歡喜。
    陳云的目光又落回趙雪梅臉上,語氣里滿是憧憬:“等我掙了大錢,咱就多養幾個娃,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把日子過得比蜜還甜。”
    那眼神火辣辣的,看得趙雪梅臉頰發燙,連忙低下頭去捋了捋衣角,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姐夫,我前幾天去五營林業區,見著除了供銷社,還有些外地人在收草藥和野菜呢。”
    趙海霞忽然想起一事,滿臉不解地問道,“這野菜也有人收?大米白面不比這好吃?以前都是沒糧食了才挖來充饑的呀。”
    “傻丫頭,這野菜在城里人眼里可是稀罕物。”
    陳云笑了,掰著指頭數道,“像那猴腿兒、蕨菜、嫩刺芽,還有各種山蘑菇,不僅城里搶著要,好些還能裝船出口到國外去,正經能掙大錢呢。咱這山,就是座現成的金山銀山。”
    夜色漸濃,地窨子內生起了火,趙雪梅手腳麻利地整治出一桌子菜,野雞肉燉蘑菇,雖說沒有家養的土雞,卻也燉得湯鮮味濃,算是地道的山林版小雞燉蘑菇;紅燒兔肉色澤紅亮,醬汁裹著緊實的肉質,香氣直往鼻子里鉆;還有一碗薺菜炒沙半雞蛋,金黃翠綠相間,看著就爽口;最后是盤焯水涼拌的嫩刺芽,撒上鹽和蔥花,清清爽爽解膩得很。
    她從包袱里翻出一瓶北大倉酒,擰開瓶蓋的瞬間,醇厚的酒香便漫了開來。
    這酒是黑龍江的特產,酒質清亮透亮,倒在粗瓷碗里還泛著微黃色,入口柔和綿甜,余味悠長,是實打實的好酒。趙雪梅給陳云滿滿斟了一碗,自己則陪著喝了口溫水。
    大黑帶著三個狗崽子在角落分得一份肉,吃著趙雪梅弄得苞米面,吃得狼吞虎咽。吃飽喝足后,小家伙們來了精神,在眾人腳邊歡快地嗅來嗅去,時不時就地打個滾,把絨毛蹭得臟兮兮的。
    其中那只渾身雪白的小狗崽最是黏人,總繞著趙海霞的褲腳轉,惹得她不時彎腰逗弄。
    “姐夫,這兒真好,有河有水,遍地都是草藥野菜,離五營林業區又近,賣貨也方便。”
    趙海霞摸了摸懷里的白狗崽,眼含期待地說,“要不我們以后就住這兒吧?”
    陳云卻搖了搖頭,語氣認真,“不行,山里太偏了,萬一哪天闖來熊瞎子、野狼,太危險。等明天我去五營林業區租個房子,你們先搬去那兒住,安全些。”
    “當家的,我不去林業區。”
    趙雪梅立刻開口,眼神里帶著執拗,“等這陣風頭過了,咱還是回村。村里熟人多,真遇著事兒,鄰里街坊還能搭把手。”
    陳云聞點了點頭,心里也念著村里的好:李叔的熱心腸,李虎的實在,老孫頭的見多識廣,還有上次追老龍時,好些村民抄起家伙就跟了上來,這份情,他一直記在心里。“好,等事兒平息了,咱就回村。”
    第二天一早,陳云便趕回了村子,第一時間找到李虎打聽動靜-->>。
    得知梁春一伙昨晚并無異動,村里也太平無事,他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但這份安穩并未持續太久,一個念頭很快在他心中愈發堅定,梁春團伙一日不除,他和家人便一日不得安寧。
    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而第一步,就是查清梁春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誰。
    打定主意,陳云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拿了頂洗得發白的藍布帽扣在頭上,簡單喬裝一番后,便直奔宜春城而去。
    城里比村里熱鬧得多,叫賣聲、自行車鈴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