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凰借著他的力道站穩,白了他一眼,“那是你的私房錢,我心疼什么?”
早在太子動手之前,裴晏清就已經通過臨江月的渠道,將大筆資金轉移到了沈青凰的名下。所謂的“經濟危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一場戲。
若是沒有這份底氣,她今日也沒辦法打得這么痛快。
“我的便是夫人的。”
裴晏清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劃過她有些冰涼的臉頰,“剛才那一巴掌,打得手疼不疼?下次這種粗活,讓云珠來就好。”
-->>“有些巴掌,得自己打才響亮。”
沈青凰看著緊閉的大門,眼底的寒冰并未完全消融,“沈玉姝今日這一鬧,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忙。‘國公府氣數已盡’的消息傳出去,太子那邊才會放松警惕。”
“是啊。”
裴晏清咳嗽了兩聲,將她身上的披風攏得更緊了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們以為斷了我們的財路,我們就會跪地求饒。卻不知,這正是我們把手伸進他們口袋里的好機會。”
他湊到沈青凰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廓,“夫人,既然戲已經唱到這兒了,接下來,是不是該收網了?”
沈青凰轉頭,對上他那雙幽深如潭的眸子,嘴角終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
那是獵人看到獵物落入陷阱時的笑容。
“不急。”
她輕聲道,“讓風雪再大一些。凍死那些不長眼的蒼蠅,才好清掃干凈。”
“走吧,回屋。三叔公他們還在里面等著看笑話呢。”
“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沈青凰甩袖,轉身向內院走去,“順便告訴賬房,此后各房的月銀減半。既然要共渡難關,那就誰也別想過得舒坦。”
裴晏清看著她颯爽的背影,低笑出聲,隨即邁步跟上。
風雪依舊肆虐,但國公府這棵大樹,雖然搖晃,其根基,卻已在這冰封的地下,悄然絞殺著一切來犯之敵。
寒風呼嘯,卷起國公府庭院中枯敗的落葉。
榮禧堂內,氣氛卻比這寒冬更為肅殺。
幾口描金的大箱子敞開著,里面卻不再是綾羅綢緞、奇珍異寶,而是空蕩蕩的,只剩下幾件成色稍次的玉器和幾匹過了時的錦緞。
“把這個珊瑚樹也包起來。”
沈青凰坐在太師椅上,神色淡淡地指了指博古架上一株半人高的紅珊瑚。
“世子妃,這可是您嫁妝里最體面的一件擺件了!”白芷捧著珊瑚樹,眼圈微紅,聲音里帶著哽咽,“若是連這個都賣了,那咱們榮禧堂以后拿什么撐場面?”
“場面?”沈青凰輕嗤一聲,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人都快餓死了,還要什么場面?拿去當鋪,死當。告訴掌柜的,國公府急著用錢,讓他別廢話,壓價也認了。”
“是……”白芷咬著唇,抱著珊瑚樹退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裴晏清手里捧著手爐,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時不時掩唇輕咳兩聲。
“夫人這一招‘散盡家財’演得可謂是入木三分。”他聲音有些虛弱,但眼底卻是一片清明,“如今滿京城都知道國公府為了填補窟窿,連世子妃的嫁妝都變賣殆盡。太子那邊,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沈青凰端起茶盞,撇去浮沫,“不做真一點,怎么能讓那條毒蛇把吞進去的信子吐出來?再說,那些所謂的奇珍異寶,放在庫房里也是落灰,不如換成現銀,通過臨江月的路子再去囤一批糧。”
“夫人高見。”裴晏清低笑,“只是委屈了夫人,要背上這‘敗家’的名聲。”
“名聲值幾兩銀子?”沈青凰放下茶盞,瓷底磕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前世我為了那所謂的賢良名聲,忍氣吞聲,最后落得個什么下場?這一世,只要能把想殺的人送下地獄,就是當個潑婦又何妨。”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管事焦急的阻攔聲。
“陸將軍!您不能進去!世子和世子妃正在議事……”
“滾開!本將軍這也是為了青凰好!你們這群刁奴,國公府都快塌了還敢攔我不成?”
砰的一聲,榮禧堂的大門被人粗暴地推開。
陸寒琛一身戎裝,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嶄新的紫金甲胄,腰懸寶劍,與這蕭瑟的國公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到屋內那一排排空蕩蕩的箱子,還有剛剛被白芷抱走的珊瑚樹背影,陸寒琛眼底閃過一絲痛快,隨即又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青凰,你竟真的落魄至此?”
他走到沈青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連嫁妝都要變賣?若是沈伯父知道你如今過得這般凄慘,還不知要如何心痛!”
沈青凰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穩穩地坐著,只是聲音冷了幾分:“陸將軍擅闖內宅,這就是陸家的家教?還是說,陸將軍以為國公府現在落魄了,就連條看門的狗都能隨便進來狂吠?”
“你!”陸寒琛臉色一僵,隨即壓下怒火,“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如今國公府被太子厭棄,生意盡毀,那個病秧子除了拖累你還能做什么?青凰,我是來救你的。”
他說著,目光掃過一旁默不作聲的裴晏清,眼中滿是輕蔑,“只要你肯低頭,把你手里的那些暗賬交出來,并且……并且與這病秧子和離。我不計前嫌,依然愿意納你入府。雖不能做正妻,但以你的才干,在我府中掌管中饋,做一個貴妾,也比在這破落戶里等死強!”
“咳咳咳……”
一直安靜的裴晏清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沈青凰眉頭一皺,立刻起身走到他身后,熟練地替他順氣,眼神卻如刀子般射向陸寒琛。
“陸寒琛,你出門沒照鏡子嗎?”
“什么?”陸寒琛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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