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凰接過口供,目光落在最后幾行,瞳孔微微一縮。
“他還交代,此次行動,將軍陸寒琛亦有參與。陸寒琛向太子提供了北疆軍中部分將領的名單和喜好,作為太子拉攏軍中勢力的投名狀,以此換取太子在朝中對他的扶持。”
又是陸寒琛。
沈青凰的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真是夫唱婦隨,她那個好妹妹沈玉姝在后宅散播謠,他就在朝堂上遞刀子,兩人配合得倒是天衣無縫。
裴晏清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看向抖如篩糠的錢管事,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按規矩,該怎么處置?”
云照收起折扇,在脖子上一比劃,做了個“咔嚓”的手勢,笑得殘忍:“這種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自然是填了城外的亂葬崗,省得污了國公府的地。”
錢管事一聽,嚇得魂飛魄散,拼命磕頭,語無倫次地求饒:“世子饒命!世子妃饒命啊!老奴……老奴也是被逼的!老奴再也不敢了!求世子妃看在老奴伺候國公府二十多年的份上,饒老奴一命吧!”
“饒你?”沈青凰緩緩蹲下身,直視著他恐懼的雙眼,聲音輕柔得像情人間的低語,卻讓錢管事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一條喂不熟的狗,留著何用?”
“有用!有用的!”錢管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道,“老奴……老奴可以為世子妃傳遞假消息!太子那邊還不知道老奴已經暴露了!老奴可以戴罪立功!求世子妃給老奴一個機會!”
地窖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燈的火苗在“噼啪”作響。
云照饒有興致地看著沈青凰,想看看她會如何處置。
裴晏清則負手而立,目光始終落在沈青凰的身上,帶著一絲探究。
良久,沈青凰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妖異,也格外動人。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錢管事,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一條死了的狗,確實沒什么用。”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眼中閃爍著算計的精光。
“可一條以為自己還在替舊主子辦事,卻不知早已換了新主人的狗……用處,可就大了。”
她看向裴晏清,鳳眸中是與他如出一轍的冷酷與理智:“世子殿下,太子既然那么想知道‘遺失皇子’的下落,我們……便一點一點地‘透露’給他。讓他跟著我們給的線索,一步步走進我們為他精心準備的……天羅地網。”
地窖的空氣陰冷潮濕,混雜著血腥與霉味,刺得人鼻腔發酸。
錢管事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瑟瑟發抖,連求饒的力氣都已耗盡。
沈青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那抹算計的精光漸漸斂去,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轉過身,看向裴晏清,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討論今日的天氣。
“世子殿下,這出‘遺失皇子’的戲,要唱得逼真,總得有幾件像樣的道具。不知那所謂的刻著‘淵’字的龍紋玉佩,和那片襁褓,你可曾備好了?”
云照在一旁“唰”地打開折扇,掩住嘴角的笑意,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他倒想看看,自家這位心思比鬼還多的好友,要如何憑空捏造出足以亂真的皇家信物。
裴晏清卻并未看云照,他深邃的目光始終落在沈青凰的臉上,仿佛要穿透她平靜的表象,探究她靈魂的深處。
半晌,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病中的沙啞,卻擲地有聲。
“我不用備。”
沈青凰鳳眸微瞇:“哦?”
“因為。”裴晏清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的一塊暖玉,一字一句地道,“我手里,有真的。”
此一出,地窖中的空氣瞬間凝固。
連一向玩世不恭的云照,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折扇“啪”的一聲合攏,難以置信地看向裴晏清。
沈青凰的瞳孔猛地一縮,腦中無數線索如電光火石般串聯起來——裴晏清那與皇室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他超乎尋常的智謀、他對皇權的淡漠與鄙夷、以及他身上那沉疴難愈,仿佛被人刻意摧殘過的病體……
“淵……”她紅唇輕啟,吐出一個字,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太子裴子淵……所以,先皇后當年誕下的雙生子,另一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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