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進門時,腳步比往日沉了三分。
夏淺淺見他這副模樣,著急問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陸錚沒說話,先喝了杯水,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屋里格外清晰。他放下水杯:“淺淺,這幾天你別出門了,老實待在家里。”
“為什么?”夏淺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河里沒水了。上游村子偷偷筑了壩,把水全截住了。咱們村的河道,現在只剩淺淺一汪泥湯子,連牲口都不夠喝。”
他無奈地接著說:“今天隊長帶著青壯去理論,人家說壩是公社干部點頭修的,讓我們有本事找上面鬧去!”
夏淺淺倒抽一口涼氣:“那……那隊長怎么說?”
陸錚說:“隊長肺都氣炸了!剛才在隊部拍了桌子,說今晚就帶炸藥去炸壩!”
“炸壩?!”夏淺淺手里的針線掉在炕上,“這不是要打起來嗎?”
“是啊。”陸錚的臉沉得像鍋底,“上游早就放出話了,敢動壩就打斷我們的腿。今晚……怕是要見血了。”
夏淺淺在村里住了些時日,早聽老人講過兩村搶水的舊事,鬧得狠了真能出人命。
她攥著陸錚的胳膊追問:“公社不管嗎?就眼睜睜看著打起來?”
“隊長已經派人去報信了。”陸錚搖了搖頭,“但公社干部哪會管咱們死活?等他們慢悠悠批文件,河里早干透了。”
他摸了摸夏淺淺的頭發:“今晚你和媽把門窗閂死,無論聽到啥動靜都別開門,知道不?”
“我跟你一起去!”夏淺淺急得眼圈發紅,突然想起什么,聲音壓低了些,“我有‘桃花源’,真要打起來……”
陸錚打斷她:“這點事還難不倒我。你懷著孕,乖乖在家待著,就是幫我最大的忙。”
話音剛落,他轉身從墻角抄起鐮刀,蹲在門檻上“刺啦——刺啦——”地磨起來。
夏淺淺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知道再說什么都沒用了。
夏淺淺轉身扎進灶房。案板上,那只從“桃花源”悄悄挪出來的蘆花雞還帶著余溫。
她就手腳麻利地褪毛、切塊,姜片在熱油里爆出香氣,雞塊“滋啦”下鍋,金黃的雞油瞬間鋪滿鍋底。
她得讓陸錚吃飽了,吃飽了才有力氣。
夏淺淺在這邊忙碌著,濃郁的雞湯香味順著風飄得老遠,饞得人直流口水。
隔壁的夏先生一家聞到這勾人的香味,個個覺得胃里饞得直抽抽。
想當年在南城,夏夫人喝雞湯向來是極講究的,只讓人將雞肉細細熬煮,最后只取那最澄澈的湯,用來涮小白菜的嫩芽。
那小白菜的嫩芽在雞湯里稍稍一浸,便鮮嫩無比,還帶著雞肉的淳厚鮮香。
至于熬完湯的雞肉,她是斷斷不吃的,總說精華都在湯里,那些肉,全賞給了家里的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