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片剛剛經歷過毀滅與新生的深淵,返回晶巖聚落的路,感覺格外漫長和沉重。
“鉆地鼴鼠”受損不輕,行進起來哐當作響,像是隨時會散架。車廂里,沒人說話。
鐵拳抱著胳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千篇一律的昏暗巖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扳手在埋頭檢查設備,試圖修復與地面基地的穩定通訊。
包打聽罕見地沉默著,縮在角落,時不時偷瞄一眼車廂中央。
那里,被臨時固定好的、散發著柔和乳白色光暈的巨大光繭,正隨著車輛的顛簸微微晃動。
它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能證明之前那場驚天動地戰斗并非幻覺的證據。
皮克坐在光繭旁邊,手里緊緊攥著黑石那枚染血的信物水晶,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按在光繭溫潤的表面,仿佛這樣能感受到里面那個家伙的存在。
“我說…骨爺這算是…打包帶走了?”包打聽最終還是沒忍住,壓低聲音,帶著哭腔打破了沉默,“這售后服務…也太不到位了!說好的拯救世界包郵到家呢?這倒好,把自己打包成個大號燈泡了!”
鐵拳猛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他,拳頭捏得嘎巴響:“你再他媽廢話,老子把你也打包塞進去!”
包打聽嚇得一縮脖子,小聲嘟囔:“我這不是…擔心嘛…這‘食材’…不是,是骨爺…啥時候能‘出鍋’啊…”
當“鉆地鼴鼠”終于拖著殘軀,吭哧吭哧地駛入晶巖聚落那熟悉的水晶大門時,得到消息的巖心長老已經帶著一群人在等候了。
車門打開,首先映入巖心眼簾的,就是那個巨大的光繭。
巖心的目光瞬間凝固,他操控著輪椅上前,蒼老的手微微顫抖著,想要觸摸,卻又不敢。他能感受到里面那股龐大而平和的生命能量,與他兒子石巖身上那狂暴的侵蝕感截然不同。
“長老…”皮克的聲音沙啞,他將黑石的信物水晶遞了過去,“黑石隊長…他…”
巖心接過那枚還帶著血跡和體溫的水晶,緊緊握住,閉上了眼睛。輪椅扶手被他捏得發出細微的呻吟。過了好幾秒,他才緩緩睜開眼,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里,是深不見底的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重的、必須堅持下去的決然。
“他…看到了天空嗎?”巖心的聲音低沉。
皮克重重地點了點頭。
巖心深吸一口氣,不再看那水晶,目光掃過傷痕累累的團隊,最終落在光繭上:“他做到了。你們…都做到了。晶巖聚落,欠你們一條命,欠這具骷髏…一個未來。”
他抬起頭,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響徹在聚落入口:“從今天起!晶巖聚落,與地面來的朋友,正式結為生死同盟!共同守護我們的家園,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希望!”
他指向那枚光繭。
沒有盛大的儀式,沒有過多的語。但在場的每一個晶巖族人,看著那光繭,看著皮克等人身上的傷痕和疲憊,都用力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發出了無聲的誓。
同盟,在這一刻,以犧牲和希望為基石,真正牢固地建立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聚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卻也彌漫著一種復雜的情緒。
皮克忙得腳不沾地,他需要協調聚落的資源,重新建立與地面基地的穩定聯系,規劃防御,處理同盟內部的大小事務。他仿佛一夜之間又成熟了許多,眼神里的疲憊被一種更深沉的責任感取代。
鐵拳則把他的怒火和憋屈,全部發泄在了聚落的訓練場上。他成了新任的“總教頭”,那些原本就對地面來客有些不服氣的年輕晶巖戰士,很快就體會到了什么叫“魔鬼訓練”。
“沒吃飯嗎?!拳頭軟得像地衣餅!敵人會跟你客氣嗎?!”鐵拳的怒吼整天在訓練場回蕩。他親自示范,一拳將一塊訓練用的厚重水晶靶子打得裂紋遍布,嚇得新兵們臉都白了。
“看什么看!老子這條胳膊,就是這么練出來的!想活命,就給我往死里練!”他罵罵咧咧,但效果顯著,聚落戰士的戰斗素養和配合肉眼可見地提升。私下里,有人偷偷叫他“鐵閻王”,但眼神里卻多了真正的敬畏。
扳手和阿夏則在聚落最好的一個洞窟里,建立起了臨時的實驗室。各種從“鉆地鼴鼠”上拆下來的儀器,和聚落本身的一些簡陋設備被拼湊在一起,圍繞著中央的光繭。扳手負責數據監測和能量分析,阿夏則利用她的植物親和能力,嘗試用一些散發著溫和能量的地底苔蘚和菌類覆蓋在光繭底部,看是否能提供一些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