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霧尚未完全散去,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橘園還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只有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偶爾發出幾聲清脆的啼鳴。
貝爾梅爾已經利落地將一個滿滿當當的行囊塞進了劉九手里。行囊不大不小,但里面裝滿了干凈的水、一些耐儲存的食物,還有她連夜烤好的、帶著橘子清香的餅干。
諾琪高還在熟睡,呼吸平穩。
貝爾梅爾不想讓離別的場面,打擾到女兒的美夢,更是不想讓她哭哭啼啼去送劉九離開。
兩人沉默地走到海邊,那艘熟悉的小船已經準備好了,隨著輕柔的海浪微微起伏。
海牛哞哞感知到劉九的氣息,從附近海域浮出水面,發出低沉的哞叫,大眼睛里帶著疑惑。
貝爾梅爾站在岸邊,看著劉九將行囊放上小船。海風吹動她紅色的短發,她的表情在晨光中顯得有些模糊。
就在劉九準備踏上小船時,貝爾梅爾突然上前一步,再次用力地抱住了他。這個擁抱不像昨夜那般帶著霸道的宣告,而是充滿了不舍和囑托。
“找到娜美,”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又努力維持著平時的強硬,“幫我…好好教訓那個不聽話的小鬼!告訴她,媽媽很生氣!”
劉九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微微顫抖。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手來,主動地、輕輕地回抱著她的身子。
他點了點頭,只回了一個字:
“好。”
這個簡單的回應和短暫的擁抱,讓貝爾梅爾的心安定了不少。
許久,她才松開手,后退幾步,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揮了揮手:“快走吧!早去早回!肚子餓了,記得回家!”
劉九最后看了一眼小屋的方向,然后目光落在海牛哞哞身上。
“哞哞,”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后,聽貝爾梅爾的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保護好她們母女。”
海牛哞哞似懂非懂,但它能感受到劉九話語中的認真,甚至一絲絲霸氣的震懾。
“哞哞…!”
它看了看貝爾梅爾,又看了看劉九,最終發出一聲聲順從的“哞”,巨大的腦袋點了點,算是應下了這個新的使命。
安排完這一切,劉九不再猶豫,輕盈地躍上小船。他甚至沒有升起船帆,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小船便如同離弦之箭般,悄無聲息地滑入晨霧彌漫的海面,速度極快,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
貝爾梅爾一直站在海邊,看著劉九消失的方向,直到海平面徹底吞噬了那個黑點,她才緩緩收回目光。
心底那空落落的感覺再次浮現,但很快被她強行壓下。
她轉身,對著海牛哞哞拍了拍手,語氣恢復了往常的爽利:“走了,哞哞!跟我一起回家!諾琪高該醒了,我們一起吃早餐。”
“哞~”海牛哞哞聽到有吃的,屁顛屁顛甩著尾巴,乖巧地跟上。
回到小屋,諾琪高果然已經醒了,正揉著惺忪的睡眼坐在床邊,有些茫然地看著空了的床鋪。
“貝爾梅爾?叔叔呢?”
貝爾梅爾腳步頓了頓,隨即臉上綻開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笑容,走過去揉了揉女兒的頭發:
“他啊,出海了。去把娜美那個玩野了不想回家的小混蛋給抓回來!”
她的語氣輕松,帶著點慣常的“兇狠”,仿佛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門抓孩子回家。
諾琪高眨了眨眼,小臉上露出一絲失落:“叔叔能找到娜美嗎?”
“當然能!”貝爾梅爾叉著腰,信心滿滿,“他可是……嗯,他可是很厲害的!”
她頓了頓,終究沒說出什么更具體的理由,只是彎下腰,捏了捏諾琪高的小臉,“好了,別發呆,快去洗臉刷牙,吃早餐!今天園子里還有好多活要干呢!”
“哦……”諾琪高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美夢也該醒了,叔叔從來不是她一人的,爬下床,趿拉著鞋子走向洗漱間。
看著女兒的背影,貝爾梅爾臉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來,化作一絲復雜的情緒。她走到窗邊,望著外面沐浴在晨光中的橘林,手指無意識地拂過窗欞。
需要他嗎?
貝爾梅爾在心里問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
不僅僅是因為他能幫忙干重活,能震懾周邊可能存在的宵小,能陪諾琪高玩耍,能給這個家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更因為……不知從何時起,那個沉默寡、身影孤寂的男人,已經像藤蔓一樣,悄然纏繞進了她們母女的生活,成為了這片橘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存在,讓這個家更加完整,也更加……溫暖。
這種需要,并非弱者對強者的依賴,而是如同藤蔓與大樹,相互支撐,彼此依存。
“真是個……讓人放心不下的男人。”
貝爾梅爾低聲自語,嘴角卻勾起一抹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帶著點溫柔的笑意。
她轉身,開始利落地收拾床鋪,動作干脆,仿佛要將那點離愁別緒也一并收拾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