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橘園的數個晨昏中靜靜流轉。

貝爾梅爾依舊留著那頭颯爽的紅色短發。

她習慣在勞作后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又叼在嘴里，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與周圍環境融為一色。

諾琪高好奇地湊過去：貝爾梅爾，讓我也試試嘛！

不行！貝爾梅爾立刻把煙拿遠，小鬼不能學這個。

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都可以幫忙干活了！

是嗎？那今晚給你買瓶果汁飲料怎樣？

好啊，我要大瓶的！

看吧，還說自己不是小鬼，小孩子才喜歡喝果汁！

貝爾梅爾太狡猾了！

哈哈……

這時，劉九卻走了過來。

他很自然地取走貝爾梅爾嘴上的煙，在泥土里按熄：別把孩子帶壞了。

諾琪高立刻沖母親做了個得意的鬼臉。

貝爾梅爾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大笑：好！以后就把煙戒了！

她用力揉了揉諾琪高的頭發，轉頭對劉九眨眨眼：不過你得負責找點別的消遣給我。

從那天起，貝爾梅爾真的再沒碰過煙。有時她還是會習慣性地摸向口袋，然后自嘲地笑笑，轉而拿起修剪刀去打理橘樹。

諾琪高也不再對抽煙感興趣，倒是學起了劉九安靜看海的樣子。

有次貝爾梅爾打趣道：這下可好，家里多了兩個悶葫蘆。

海風依舊帶著咸澀的氣息，但小屋里的空氣卻變得格外清新。

——

這一年橘子迎來罕見的大豐收，金燦燦的果實壓彎了枝頭，可貝爾梅爾卻愁容滿面。

完了完了...她望著滿園熟透的橘子直嘆氣，今年收成太好，根本賣不出去。

諾琪高也急得團團轉：鎮上水果攤都說存貨太多，不肯再收了。

眼看那些飽滿的橘子就要在枝頭爛掉，貝爾梅爾心疼地撫摸著果實：這些可都是好不容易才種出來的...

劉九看著母女倆焦急的模樣，開口問道：往年你們都是怎么處理的？

往年收成沒這么好，鎮上就能消化掉。貝爾梅爾無奈地搖頭，實在賣不掉的，只能做成橘子醬，但保存不了多久...

諾琪高補充道：叔叔，我們也會曬橘子干，可…家家戶戶都是這么做，一點也不值錢。

三人在橘園里邊走邊查看。

貝爾梅爾摘下一個微微發軟的橘子，掰開后露出依然飽滿的果肉。

多好的橘子啊...她惋惜地說。

海牛似乎感受到他們的煩惱，在岸邊發出低沉的哞叫。

劉九想了想：你們就沒想過運到別的島去賣？

貝爾梅爾搖頭：附近島嶼的情況都差不多，一旦遇上橘子大豐收，哪都不缺水果。

劉九默默看著滿園即將浪費的果實，若有所思。

“羅格鎮，是東海通往偉大航路的最后一站，人流最雜，也最大。那里的消耗量，不是這種小村子能比的。把這些橘子運到那里，不愁賣不掉。”

貝爾梅爾聽著，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但隨即又黯淡下去：“羅格鎮…太遠了。我們只有小漁船，根本跑不了那么遠的海路。而且，就算去了，我們人生地不熟，怎么賣？擺攤嗎？那得賣到什么時候？”

劉九看向在岸邊正懶洋洋曬著太陽的海牛哞哞。

“船的話，問題不大。”他平靜地說，“有它在，即便是將所有漁船連在一塊，也能變成快船。”

海牛哞哞似乎聽到了，得意地甩了甩尾巴，濺起一片水花。

諾琪高興奮地跳起來：“對呀！海牛力氣那么大，可以拉著船跑！肯定比帆船快多了！”

貝爾梅爾心動了，她看著滿園的金黃，這是她和女兒們的心血，或許也是全村人今年的指望——

是的，不止她一家，村里其他種植橘子的人家，今年同樣面臨著滯銷的困境。大家嘴上不說，但眉宇間的愁容是掩不住的。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劉九，眼神里帶著決斷和一絲懇求：“那好，如果…如果真要去羅格鎮，能不能…把村里大家的橘子也一起帶上？能賣多少是多少，總比爛在地里強。”

這不是一個小決定。這意味著工作量、風險和責任都成倍增加。

甚至包括銷路一旦打開，以后會出現白眼狼問題……

劉九看著貝爾梅爾，這個女人的善良和擔當，總是體現在這種地方。他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話：“可以。”

消息很快在可可亞西村傳開。

起初是懷疑，但當他們看到那頭巨大的海牛哞哞真的溫順地套上了韁繩，拖著十幾條滿載橘子的改裝漁船時，懷疑變成了驚愕，然后是狂喜。

“貝爾梅爾家什么時候多出一個男人了？…他能有什么辦法！”

“是海牛！惡龍海賊團的那只被抓走的海牛！居然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