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道臺階上小解。任務完成后轉身跨下臺階。那知一腳踩下去,腳底便往外滑,我的反應足夠快,趕緊朝里收腳。卻不料,收得過猛了,腳又反向滑來,導致另一只已緊跟著跨下去的腳也朝里滑。我一個站立不穩,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坐在了地上,我還沒有感覺。只是感覺屁股上一陣痛,我伸手抓住洗澡蓮蓬頭下的那個圓圓的水閥,想站起來,卻站不起來。邊上正好有兩個也正好在小便的人,趕緊過來,將我攙了起來。我想邁動左腳,左腳卻不聽使喚。兩個人只得一人掮著我的一支胳膊,將我攙回了監房。
值班的囚徒已經報告了警官,這是他們的職責。里面的囚徒一有異常,他們必須在第一時間內,向外面值班的警官報告。值班的警官是那個見習民警,他倒也挺負責任。匆匆趕了進來,問我摔得怎樣?有沒有問題。他進來時,我已很艱難地躺下。此時的我,已并沒有感覺左腿很痛。我回答說
“沒事!摔了一跤。睡一睡,明天早晨應該不大會有事了吧!”
警官看我神態很正常,并沒有像是已摔傷的樣子,便轉身離去了。
一夜也沒有什么不適的。我照樣呼呼入睡。大概是關了這么長的時間了,我的身心俱已麻木。或者是白天的活確實累人,我早已疲憊不堪。整整一夜,我并沒有感覺到大腿根部傳來的疼痛。第二天凌晨,我照樣在往常的時間段醒來。
我每天總會比其他的囚徒早起床半小時,這幾乎已經成了我的習慣。因為,早晨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怕起得晚了,來不及。值班的囚犯知道我一起床便會去上廁所。見到了這個點了,還沒有在門口出現,便走來門口張望。我已坐在床邊,卻站不起來。值班的那兩位一起過來,低聲問我:
“是不是想去上廁所了!”
我點點頭說:“扶我一把,我怎么站不起來了!”
兩人過來,仍是同時低俯著身子,各自扛起了我的一支胳膊。我用勁將身子吊在他們身上,隨他們將我抬進了廁所。上廁所卻無法請他們幫忙。否則,我真的成了笑話中的親自上廁所的那位領導了。我縮著一條腿,金雞獨立地站在那兒,吩咐那個值班的廣東人,幫我打一盆水來。上完廁所之后,我得清洗屁股。這也已經成了習慣。
我身體的毛發很重,總讓我感覺,用手紙再擦也擦不干凈!上了廁所之后不洗,我會整天感覺不舒服。總是全身直起雞皮疙瘩。盡管我已站不穩。但是,這個程序我卻仍堅持要走。他已幫我將水打了來,臉盆里還有那一條毛巾。他關切地問我:
“你一只腳蹲下去不行得啦!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不!不!我自己來”我搖搖頭說。
我蹲在那兒上廁所,讓他攙著我蹲在一旁,這成什么樣子。就算他不介意,我也沒有辦法大解呀!我褪下褲子,嘗試著左腳朝前伸直,光蹲下右腿,還好我的身子不是很胖,這樣的下蹲姿勢,并沒有讓我感覺很累。我完成了所有程序。扶著墻壁,單腳跳出了衛生間。值班的囚徒見了,趕緊攙我去洗漱間,我得刷牙洗臉呢!當我完成了這些之后,起床的哨子也吹響了!他們又將我弄回監房。我只得請旁人幫我疊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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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已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我的左腿已傷。但我不知道,哪根骨頭出問題了。
臨到出工站隊了。我坐在警官的值班室窗前,隔窗對警官說:
“我可能骨折了,左腿不能點地!”
他很是詫異:“昨晚不是說沒事嘛,怎么過了一晚又有事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他叫了兩個囚犯過來,將我攙到門外的開水車扶把邊,讓我坐在扶把上,說:
“坐在上面應該沒事吧?”
待我坐上去之后,他便帶人推著那輛開水車,送我去醫院。好在監獄內的那個小醫院距離監房不遠。穿過兩條過道便到了。到了醫院的門口,正見醫院的那個值班警官出來。他見我坐在車把上的我,神色并沒有什么異常,便遠遠地喊道:
“怎么啦,讓他自己走進來!”
能自己走進去,我還用得著讓人推車送過來嗎!我心中不免嘀咕。看來,做醫生的,難免都是鐵石心腸哦!我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看。帶我過去的警官開口了:
“他的腿可能傷了,走不動了!”
那位醫院的警官的口氣倒是立即變軟了:“快快!將他背進來吧!”
他說,一邊趕緊回頭,去將那扇內鐵門打開。送我去的囚犯蹲在我跟前,讓我伏在他的背上。我已不及細想,伸長手臂,朝他背上伏去。他的兩支胳膊圈了過來,想將我的身子往上聳。這一聳,卻帶給了我撕心裂肺的痛。我一迭聲地說:
“不!不!這樣不行!”
我讓另一個囚犯也過來,兩支胳膊搭上他們的肩膀,讓他們攙著我走,躺在了醫院的急診床上,我這才感覺大腿根部傳來了一陣陣鉆心一般的疼痛。然后是拍片。片子還沒有出來,我便已被告知:
“左大腿股骨骨折。”
我躺在病床上沒法動彈。送我去的警官卻是一陣忙亂,他一邊向中隊報告,一邊與醫院的警官商量,接下來怎么辦?我已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躺在那兒不能動彈。一會兒,x光片出來了,我躺在那兒聽他們邊看片子,邊在說:
“呶!呶!骨折了!骨折了!”
“呶”!“呶!”的聲音,大概是在指點那條骨折的裂紋。我想要那張片子來看,他們卻不給。似乎認為,對病人有隱瞞的必要!我雖然沒有能看到片子。但他們傳過來的信息卻足以讓我崩潰。我一下子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確確實實的病人了!
很快便辦理了轉院手續。進醫院時,我是被攙進去的。出醫院上車時,只能躺在擔架上了!我被送往省城。據說是將被送往青春醫院。被擔架抬上車的我,身子雖然已經不敢動彈,思維卻是分外地清晰!也許,在年輕的警官經歷中,這樣的事情碰到的并不是很多。他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付這一次的突發事件。我斜著頭去看車窗外的景物朝后飛掠。我問:
“為什么要去省城呢?這里的縣城、市里的醫院不是都能醫治骨折的嗎?”
他們說:“省里有規定,全省所有的囚犯,都必須送往省城的青春醫院去醫治。”
“青春醫院”?我怎么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這一家醫院?既然是全省的囚犯,被轉院送往省城的話,都必須住進青春醫院。看來,這只是一家內設的醫院。也不知這家醫院的醫療水平怎么樣?我沒有能看到x光片,不知道究竟骨折在哪個位置?在我的印象中,骨折的人都必須得打上石膏以固定骨折的部位,讓折處盡快地癒合。
民間的郞中,常有柳枝作接骨的捆綁材料的。據說,柳枝可彎曲而不易折。對接骨有奇效。本省有一個縣的接骨郞中,接骨的名聲遠播。手法很是高超,也不知是不是用柳枝做的接骨的固定夾板?
車子進入省城,我已能瞥見車窗外繁華的街道。可惜,這一份的繁華,已經遠離我多年!也不知什么時候,我才能重回這一份繁華之中?身不由己啊!躺在擔架上的我,似乎對這一份的身不由己,有了更真切的感受。
車子終于拐進了一個像是一條弄堂似的門洞。醫院龜縮在幾幢大樓中間的一幢不高的樓房中。車子掉了一個向,我被從車子的雙開后門里抬了出來。抬進了醫院的掛號大廳里。警官一邊在給我辦入院手續。一邊還要給我做一個筆錄。
做這個筆錄的用意是明確的。他們不想承擔我摔傷的責任。其實,導致我摔傷的原因也是很明確的,不就是洗澡間的防滑塑膠地毯被揭走了嘛!如果防滑的塑膠地毯還鋪在那兒,我的腳底怎么可能打滑?但是,既然我已經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我何必再去提及這一點呢?難道我還去指責他們管理不善?讓他們承擔相應的責任?
就算我的指責之有據,卻已是于事無補。我何必讓這些才走上工作崗位的年輕警官去背負如此沉重的壓力呢!也許,他們還會因此受到上級的責備。這可是對他們今后的發展大有影響的。尤其是這位年輕的指導員,正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時候,我何必夾頭夾腦地去潑人家一臉的冷水呢!
我說,摔倒是我自己的不慎造成的。我刻意避開了,防滑地毯被無端揭去,這一常識性的管理上不善。他們肯定在做筆錄前做過仔細的商量,見我回避了這個話題,自然也很樂意地避開了。我已躺在了擔架上,擔架放在大廳的地上,我如同直接躺在了地上。這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我讓他們設法跟我家人聯系一下,告訴我的家人,我已被送往省城的青春醫院。我摔傷了。骨折。得住院治療。原先說好了的。在我被送往省城醫院的那一天,正是我姐要來見我的那一天。警官信誓旦旦地連連點頭,馬上打!馬上打!讓我放心好了!我將手機號碼報給了他們。他們掏出手機,將號碼輸入進去。這讓我多少放了一些心。不管怎么樣,讓家人早一些知道我摔傷的消息,總會免去她們許多的擔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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