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人過去的一瞬間,我曾有一起過去的沖動!但我顧忌自己的身份,生怕一丁點小事就親力親為,會引得別人非議。在運動會上,有多少目光正朝這邊看。一位女教師摔倒了,我便這么重視,每一項的比賽中,有多少人會發生一些小意外,我都得親自過問嗎?我只是遠遠的看著兩位下屬走近她,她卻依舊將目光遠遠地投向我。我似乎看到了那目光中的幽怨,她的褲腿被我的辦公室主任撩起,體育科長站在一旁看著。一會兒,他們回來跟我說。沒什么事,只是擦傷一些皮!女教師已被她的同伴,扶去一邊休息。但她的目光卻留在了我的記憶中。我問,需不需要送去醫院?體育科長說,沒事的,涂一些藥水防止發炎就可以了。我說,在哭嘛!體育科長說,女人嘛,就是這個樣子!動不動就會流淚,又不是臉上跌傷了,會留下疤痕!真是的!
“哦”!我心中暗暗嘀咕道,“這么大大咧咧地評論女人,你懂女人多少?難道搞體育的,都是這么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嗎?”我搖了搖頭,對體育科長的話很不以為然。
為了籌措體育經費,我們一直跟市體委為要求,希望能發行一次體育彩票。但是,卻明顯地被市體委另眼相看。其他的縣、市都已經發行了一次,甚至是兩次,我們卻一直不能如愿以償。坦誠的說,在每年區財政安排的經費中,體育這一塊并不少,在很大程度上文化和旅游兩塊的經費的缺口,還依賴于體育經費的彌補。但是,鄉鎮這一塊的體育設施建設原本薄弱,如果也依靠財政,便捉襟見肘了!我讓分管體育的副局長跟市體委溝通,可以跟他們挑明了說,如果不能搞一兩次體育彩票的發行,籌措一些資金去加強全區各鄉鎮的體育設施建設。想-->>依賴于區財政撥款,達到全國體育先進縣區的體育設施目標,簡直一點門也沒有!大概是這些挑明說的話起到了作用,市體委終于將一次發行體育彩票的權利給予了我們。雖然是市區兩級聯合發行,但是也算是聊勝于無哦!
但是,這聯合發行卻也讓我窺見了我們一直沒有能發行體育彩票的問題。市體委是怕我們搶了他們購買彩票的客源啊!市本級的大部分人口都在我們區,如果區發行了彩票,誰還會去買市體委發行的彩票!這不是等于是斷了市體委的財路嘛!雖然是同一條線上的上下級之間,涉及到了利益相爭,上級自然也是絲毫也不會客氣的!一次聯合發行盡顯了利益均沾的本質。
誰說官場不同于商場?在利益攝取方面,官場上的貪婪遠勝于商場!畢竟官場上有權力可以延伸哦!這種權力延伸是堂而皇之的,是明目張膽的,讓人無可奈何的!商場上,至少還能遵循一條公平公正的原則。官場上倒是公開的,但公平、公正卻是虛擬的。如果說商場上的運作是詭譎的,那么官場上的那一份詭譎早已被道貌岸然掩蓋得嚴嚴實實,讓人不知就里。
發行體育彩票在我區畢竟是第一次。發行點我們還特地設置在市體育場。市區兩級聯合發行嘛,場地使用當然是無償的。我自然格外重視,每天親臨現場。我都已經去了現場,局里還有誰敢留在辦公室里?我坐在司令臺上,身旁擁簇著全局的同仁,望著臺下黑壓壓的購彩人群,心里泛起了一份別樣的滋味。這搭起了帳篷,難道真的有這樣的吸引力嗎?這小小的彩票,難道真的如此的能獲得人們的喜愛?這推來涌去的人群,難道真的是懷著為全區的體育事業,貢獻一份力的崇高目標?
擺在臺面上的目標是崇高的,但是,隱藏的心底深處的動機卻是卑劣的!崇高的目標和卑劣的目的如此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這應該就是彩票帶給人們瘋狂的根源!是這枚小小的彩票激發了人性中的貪欲?還是貪欲是人性的本能,它只是將彩票當作一個了臨時的宣泄口了?這種貪欲的本能被壓抑的太久了,一碰到這個發泄口,便勢不可擋的洶涌而出了!那么,人性中的這種貪婪的存在合不合理呢?從人類社會的發展軌跡來看,自從國家的誕生,私有制便起源了。私有制的產生,便是人性貪婪的存在形式。人性的貪婪在私有制的社會形態下,變本加厲。要更多的索取,便必須有更多的創造。當創造滿足不了人性中的貪欲時,掠奪便成了獲取的終極目標。
如果說歐洲的發達是建立在掠奪之上的話,那么東方的發展難道不也是建立在掠奪之上的嗎!只是國家對國家的掠奪演變成了國家對民眾的掠奪,演變成了一部分人對大部分人的掠奪。掠奪的形式不同,掠奪的主客體不同,掠奪的本質卻絲毫也沒有改變。而彩票就是被之于堂皇理由下的另一種掠奪。奇怪就奇怪在掠奪者和被掠奪者都是如此無所顧忌的興高采烈。這種掠奪是不動聲色的,是一種名副其實的巧取。巧取和豪奪這兩個詞中的“取”與并“奪”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但前面的“巧”和“豪”卻有天淵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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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是機變的,有手段的,具有相當的科技含量。“豪”卻是隨意的,不擇手段的,依仗強權,沒有絲毫的科技含量。彩票又是巧取與豪奪的最完美的結合。它利用了人性中的貪欲,又賦予了zhengfu行為中的那一份強權!
在我們這個國家dubo是有罪的。是因為dubo被認為是萬惡之源。dubo會引發偷盜,會引發娼妓等社會丑惡;私人的博彩業也是被禁止的。其實,“dubo”一詞的含義,已經清楚地告訴了民眾,私人的博彩便是dubo的一種。但是國家的博彩卻是被允許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還不僅僅是被允許,甚至還有著被發揚光大的趨勢。是因為,國家的博彩業所獲得的盈利最終用途正當嗎?是因為最終是落進zhengfu的荷包嗎?
但是從被巧取者的對象來看,私人的博彩業和國家的博彩業,所巧取的對象,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被巧取者,難道還能分出彼此?參加私人博彩的人,最終必會淪為社會的丑惡;而參加國家博彩業的人斷斷不會淪為社會的丑惡?難道對博彩業的理解,應該等同于國家的煙酒專賣?哦!哦!這真是一個說不清理還亂的問題哦!面對臺下興高采烈著的,黑壓壓推來涌去的人群,我任由思緒天馬行空。
關于人的貪欲貪婪問題,在這些年中我探索了不少。但是,應該去遏制?去引導?去放縱?還是適當的激發?我卻始終難得要領!是社會的現實讓我迷茫,還是我自身常常自責的那一份貪婪,讓我迷惑?在我的人性中,對肉欲的貪婪確實常常令我不能自制,讓我欲罷不能!難道這不是一場足以讓我慚愧的荒唐嗎?
體育彩票的發行是成功的,他的成功體現在所有的彩票全部發行完畢。各等級的獎勵也已分發完畢。將獎勵分發完畢之后,剩下的便是通過本次彩票發行獲得的資金了。
手中有了一塊資金,我理所當然將創建全區體育先進縣的工作提到了議事日程。社會發展這一塊的考核明顯不同于經濟建設方面的考核。沒有指標,難以用數據去展示取得的工作成績。像體育一塊的考核,只能將設施建設放在了首要位置。雖說有硬件并不意味著工作一定做的很到位。但是,創建的考評體系便是這樣確定的。誰又能將其改變呢?雖然說,有了籃球架并不等于經常有人在進行籃球活動。有了乒乓室,乒乓桌,并不意味著經常有人在打乒乓球。但是沒有籃球場,沒有乒乓室,乒乓桌,斷斷不會有人去打籃球、打乒乓的,這就是最實在的道理。
先進縣區創建的工作其實分兩塊。一塊是學校體育,一塊是社會體育。學校體育這一塊,一直由體育線的少體校在抓。少體校是一所無形的學校,也是一所有形的學校。說它是無形的,是因為這所學校只是一塊牌子。沒有傳統學校意義上的設施和圍墻。但是他的教學觸角卻延伸的比傳統意義上的學校長和遠得多。說它是一所有形的學校,是因為全區中小學都是它的教學點。所以,看似無形實則有形;所以,看似有形實則無形。
有一段時間,體育線一直向我反映說少體校的兩個教練,在去下面學校抓體育教學中,工作常常不到位。甚至說,說是去了那些,實際卻沒有去。離開了局辦公室之后,人不知去了哪里。跟學校聯系也說沒有來過,或者說只來了一會兒便沒有了蹤影。這樣的教學方法,平時對教師的管理是松散的,確實不太好管理。在證實了所反映的問題確實存在后,我分別找這兩位教練談話。那時,機關干部每一年的年底都有一個工作實績考核。如果被連續兩年定為不合格,單位可以對不合格者做出除名處理。雖然有這樣的考核制度,但是真正實施的很少。或者說基本上沒有。
我在對他們的談話中,很明確地重申這個制度。我對他們說,我不希望在我的任內,開這樣的先例。當然,我不是怕開這樣的先例,而是我怕開了這個先例之后,影響的不僅僅是你個人,而是你的妻子、你的家庭。論年齡,你比我大了許多。已經這么個年齡了,如果沒有了工作,你還能去做什么?搞體育教學是你的專長,有專長不好好發揮,非要等沒有辦法發揮專長了,你才掉眼淚嗎?我知道,我說出了這樣的話,確實已經夠重了。這樣的話,確實已重得足以讓他們掉眼淚了。
他們還真的是,分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然后,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今后一定認真工作,要做出工作成績來!其中的一位,居然還讓自己的妻子找我,哭哭涕涕地求情。我其實并不相信眼淚,尤其是一個男人,怎么可以輕易的掉眼淚呢?在我看來,一個輕易會掉眼淚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會有血性。一個沒有血性的男人,再信誓旦旦恐怕也只能是搪塞。我讓體育科長和少體校的校長來我的辦公室,當著被談話人的面,我讓他們給我抓好監督。如果再出現反映的那些情況。一出機關大門便不見了蹤影。然后,撿些車票來報銷來搪塞,我一定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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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說這些話時,我肯定聲色俱厲。我看見體育科長和少體校校長的臉上也露出了驚懼的表情。那位被談話的人,更是渾身一顫一顫的,臉色蒼白,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可能是我當主要領導以來的十多年里所做的兩次最嚴厲的談話了。談話之后的一段很長的時間里,我一直有意無意的詢問這兩個人的工作表現。我知道,我的每一次詢問必定會及時傳入這兩個人的耳中。這樣的詢問,便是我一直的警告了。
社會體育的這一塊,最大的問題,依然是體育設施的建設。創建中有一個硬性的指標,就是一個鄉鎮中,社會的籃球場不得少于多少個!這個指標將學校的籃球場排除在外。這對于那些鎮來說,應該問題不是很大。鎮上原本有城鎮居民,有企業。企業雖然都已倒閉或停業了。但原先有的那些籃球場還在。場地上的水泥裂碎了,修修補補沒有多大的問題。籃球架斷了,球架上的籃板爛了,重新換一架,重新配一塊。這些都是很容易解決的。但是對于那些鄉來說,卻成了一個大問題了。鄉所在地原本只是一個小集鎮,少的可憐的幾戶城鎮居民,怎么可能會有達到創建指標的籃球場的?個別的,甚至連鄉機關大院內也沒有一個籃球場!要辟地重新澆筑幾個籃球場顯然是不現實的,也是勞民傷財呢!我只得請鄉zhengfu的分管鄉長去鄉zhengfu所在地不遠的企業中尋找足以能畫下一個籃球場的水泥地坪。然后,由我們幫助畫線和配置鐵質可移動籃球架。好在局下面有一家體育用品商店。商店有供應籃球架的貨源。提供幾架籃球架也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發行了體育彩票,讓我手中有了幾個小錢,這些小錢便用在這個刀口上了。
創建全國先進體育縣區的工作開展很順利。雖然在落實場地上出現了一些小波折,但并不影響到創建工作的整個進程,。在那個工業化比較發達的鄉,籃球場怎么算也少一塊。鄉里絕對不肯再建一塊,說是沒有地方。分管局長跟我說了之后,問我能不能親自去一趟?看來也只能是我親自去一趟了。這個鄉便是我在計劃與經濟委員會工作時,受區zhengfu委托,去調查,去處理化工企業廢水污染事件的鄉。車進小鎮時,那一股刺鼻的化學氣味,已不再聞得到。我讓分管副鄉長陪著我在集鎮上兜了一圈。鄉zhengfu的大院里,建有中央水池,確實沒有地方再辟出一塊籃球場來。環繞著集鎮的不是河流,便是低洼的農田。我總不能將農田填了作籃球場!我問副鄉長這些化工企業里有沒有場地?他說,自從區里下了通知,這些企業便一直停著。也不知是誰居然下了這么個通知,把這些企業都害慘了!
分管文衛線的鄉長,自然不清楚工業線上的事情。我也不便點穿,說當初便是我來做的調查,也是我起草的通知。我說,那幾年,這些化工企業的廢水可是把下游的養魚人害慘了。區里下達這樣的通知也是不得已。現在回過頭來看,發展經濟以犧牲環境做代價,這代價確實也太大了些。分管鄉長卻說,如果這些企業正常生產的話,不要說修建一個籃球場,就是做一個足球場也不是一個問題!企業有錢賺了,跟他們討一些錢,用在社會事業上還不是小菜一碟。
“這是兩碼事。”我說,“發展體育是為了增強老百姓的體質,環境受污染卻傷害了老百姓的身體,這兩者能互通有無嗎?”
副鄉長不再往下說,卻將我們帶進了這些化工企業。企業確實已停產多時,上一次來調查時的原料到處堆放現象已不復見,攪拌鍋上和蒸汽管道上已是銹跡斑斑。看來,荒廢已近在眼前。這些企業想必是寧肯歇業,也不愿聯合上污水處理裝置了!在一家企業的倉庫前,我終于找到了一塊空置的水泥地坪。我問隨行的分管局長,這塊水泥地夠不夠?他跨著步子,粗粗地估計了一下說,差不多吧。我朝一側的圍墻看看,裸露著砌磚的圍墻,已被挖得千瘡百孔。我問副鄉長,圍墻外是什么?他說,就是鎮上的那條水泥路。我說,那就確定在這里吧。請鄉里拆出一個門洞來,裝上一扇門。籃球場,由我們負責劃線,籃球架我贈送一副鐵質可以移動的。這里,就作為鄉里的社會籃球場了!
創建工作終于得以順利完成。我們區獲得了全國體育先進縣(區)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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