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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木箱做得不能算美輪美奐。譬如,在設計箱體的深度時,我沒有考慮到做箱蓋;在做箱體的銜接坡度時,會降低箱體的高度。做成之后,箱子給人的直觀印象似乎偏矮了一些。但這畢竟是我的第一件采用燕尾榫的木工活哦。我似乎很有些成熟感。
那個讓父親留下曖昧的笑容的“吱嘎”聲,還是讓母親作出了反應。我看見那天母親將那位女鄰居叫到了我們家的灶彼間。那位女鄰居垂著頭,紅著臉,似乎很無奈地坐在餐桌邊的那條長木凳上。母親坐在餐桌另一側的長凳上,正低聲在說些什么?我不敢在灶彼間多作停留,慌忙退出。但是,從女鄰居的神情上,我已然看出她的尷尬。我不知道母親是怎-->>么斥責她的,也不明白為什么要斥責她?女鄰居的神情,很讓人費思量。我們家與那位領導的關系也開始疏遠。這種疏遠是有意的,也是明顯的。漸漸地,他終于不再登我家的門了。
隨著他不再登門,我們家的那種熱鬧場面也漸漸消褪。這倒是很令我高興的。那些公安的,越劇團的不再來之后,倒確實讓我清靜了不少。我寧肯晚上早早的睡覺,哪怕在床上輾轉反復睡不著,也勝過噪音灌耳哦。何況,我還有書看。我可以沉浸在書向我展示的海洋里慢慢暢游。我可以和書中的人物對話,傾訴我的所思所想。我甚至情愿與書中的人爭論,也勝過讓我面對的這份無聊和無奈哦。
我常常很奇怪,自己為什么對這些人總是很排斥。是感覺到這些人的虛偽嗎?還是我已經感到自己跟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是同路人?既然,我已認定,我跟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同路人,我為什么要將我的時間浪費在他們的身上呢?雖然,從他們的交讀中,也能讓我或多或少我知道了一些我不曾了解的社會現實。但是,不管這個社會是美好的也罷,是丑惡的也罷。讓我自己去領略,去感覺,也許更能讓我獲取對這個社會的真正了解。
我寧愿這個世界對于我是未知的,什么都是未知。從未知到有知,讓我自己去感覺那一份份的驚喜,一份份的驚奇,一份份的彷徨和一份份的無依。父母親總會跟我說,你不知道的,這事應該這樣做!那事應該那樣做!但是,在那時的我看來,任何的事情,只要我認為可以去做的,就做唄。只要我不是去刻意害人,我能問心無愧,我為什么不能嘗試著去做?什么事都是做成功的,不是想成功的。只有敢于嘗試,才能取得成功!一個連嘗試都不敢的人,他會有成功的希望嗎?
在那位女鄰居的丈夫的丈夫面前,父母親當然不會流露出絲毫的口風。這顯然令女鄰居心生感激。他們家與我家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一層。但是,這并沒有讓我產生更多的欣喜。在我的心中,也并沒有對生理需求產生些許的排斥。當然,在我那時的年齡,這種排斥是不可能存在的。對待這件事情,我似乎從來沒有將它提高到道德層面去評判。在我內心,尚沒有形成成熟的道德評判標準。應該是父母親的態度決定了我的價值取向。這件事情之所以許多年后,仍然留存在我的記憶深處,更大的原因,可能還是因為大白天的宅院居然如此的靜謐。這一份的靜謐助長了我的孤獨。讓我青春的靈魂更加無所依恃。
那只小木箱完工之后,我頗覺自得。這畢竟是我第一次開燕尾榫。而且是按照木工書上所指導的做的。也就是說,沒有師傅的指點,我照樣能像模像樣地做出一件家具來!我的野心迅速放大,我決定為家里做一個像樣的菜櫥。自從搭建了獨門獨戶的灶彼間之后,廚房用具相形見絀。我們家沒有一個能放剩菜剩飯和碗筷的櫥柜。
夏天時,剩菜剩飯無法過夜,只能掂量著少做一些,吃不完便浪費。但是,春秋冬三季,沒有個菜櫥,實在是不方便!總不能一年到頭都緊巴巴地過。總不能一年到頭都得將剩菜剩飯倒了!老宅院,蟑螂、老鼠之類又格外多。拿了紗罩罩在餐桌上,也不是個辦法。八仙桌的桌面不平整。紗罩罩上后,總有地方露出很大的縫隙,蟑螂來來去去如入無人之境。吃這樣剩菜剩飯實在讓人發怵!
我下決心做一個菜櫥的事,得到了父親的支持。我細心地畫了圖紙,按照我的設想。打算將菜櫥做成四層,最上的這一層作了菜櫥,菜櫥分三檔,中間架兩塊隔板。除背面為木板外,左右兩側蒙紗布,再配上紗門,這樣比較通風,蒼蠅,蟑螂進不去。有利于保持櫥內干凈。第二層做成一對抽屜,一邊放筷子,另一邊放湯匙、飯勺之類。第三層做成碗柜,碗柜分兩檔,中間只架一層隔板,采用木板門。第四層,除背面為木板外,其余均為木直楞式,正面是木直楞的雙向拉門。再下面是四只直立的腳。腳高十二公分,使得整個櫥的重心下移,免得到時頭重腳輕。
畫好了圖紙,細心地量出櫥長和寬以及各檔尺寸。直檔,橫檔和直楞的間寬等尺寸。計算好了所需的材料,我列了一個單子。跟父親要了錢后,去木材部購來木材,請人說明沖好檔料和板材。這雖然僅僅只是一個菜櫥、碗櫥連成一體的櫥柜,但對我來說,卻是我自行設計,自行制作的一個最大的工程了。我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刨料,畫線,鑿榫,刨板,刨凹縫,鋸榫,每一個細節我都精心制作。兩側面合成了,整個架子合成了,櫥已初具規模。第四層的直楞雙拉門已能拉動。但是,那個年代沒有那種特別的金屬滑條,只能將拉門的凸楞插入上下檔的凹槽中,依靠凹槽規范雙拉門。這樣的雙拉門拉動起來雖有些費力,好歹也能開啟和閉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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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做門和抽屜,做門我應該是熟門熟路了。在做師傅接來的那單活時,每個柜子都有門哦。我按照長木匠,短泥水的規矩,長和寬都余留了一些。做成了門框,是木板門的,門框合攏時,拼好的門板已插入了凹槽。所謂長木匠,是指木工活的規矩,每一件活都得余留一些尺寸。太長太寬了,可以鋸,可以刨,還可以彌補。倘如太短了太窄了。就沒有辦法彌補了。這是,木匠為自己偷偷留有余地。所謂短水泥。是指泥瓦工的活,規矩是寧短勿長。短了,都放一些沙灰足以彌補,長了便不行了。
各行有各行的規則,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些規矩或竅門,便是實踐的積累,我有了做小木箱的教訓。做抽屜自然沒有什么問題。相比之下,抽屜的燕尾榫比木箱的燕尾榫可是簡單得多了。菜櫥很快便做好了,該放的擱板都已架好,整架櫥看起來既結實又美觀,似乎并不亞于樓上房間里請人做的衣櫥衣柜。父親自告奮勇,說,油漆他來髹,我不會做油漆,便由父親去涂抹。都說,最能發現木匠活缺陷的便是油漆工,父親倒沒有說,這架菜櫥哪個地方做的不夠好、工藝上有什么缺陷。
他的油漆活卻實在不怎么樣,他也算是像個老油漆工那樣,先用生豬血給白坯的菜櫥打底上色。他肯定忽視了調色這個環節,或者是,曾經哪個油漆匠發現了父親是在偷學技藝,特意隱瞞了這個環節。生豬血才一刷上去,我便知道,這下慘了!果然,待刷上去的豬血干透,菜櫥已是醬黑色!后來,任父親再三用砂紙打磨,醬黑色始終是醬黑色,絲毫也不肯再透出一絲的紅色或紫色來。胎里毛病已是生成,還能改得了嗎?
菜櫥從此成了醬黑色。這色彩倒似乎與宅院的古老相吻合。雖然,我對菜櫥被油漆成這般模樣很不以為然。但是,這醬黑色似乎更彰顯了它的堅實耐用。這個菜櫥在我家被使用了好多年,許多年后,父母親和我的大弟他們全部遷到了小城,這個色彩上頗具特色的菜櫥才算失去了它的蹤影。
但是,另一件家具卻并沒有失去蹤影。那是一把竹木混合的躺椅。菜櫥的做成,給了我莫大的信心,我又下決心打制一把躺椅。大概是幼年時的夏天的傍晚,我們常會在宅院西側門外的弄堂里納涼給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當我在宅院天井的東端,擺開那張木工凳,做我的木工活時,總會自然而然地回憶起幼年時的那一幕。回憶起鄰家在納涼時,躺在藤椅上的那一份可以想象得見的那一份舒適,回憶起我曾經的羨慕。我下決心為家里做一把躺椅。現成的木料有,無需我再去備料。我先做了木制的坐和靠的倆個框架和支腳,請人做了一付可以活動的角鐵,用來連接和掌控躺椅的傾斜度。然后,用厚厚的毛竹片,攤成一排,做成坐靠墊。將它固定在倆個木制框架的內端。這種躺椅,最怕的是因為躺上去時的前后晃動而被夾肉。我實在頗費心機。我做躺椅,是為了父母親在勞作之余的歇息時能得到一份舒適,我可不想讓這份舒適伴隨著提心吊膽。在木制坐框的制作時,我特意做成了遮掩式榫接。讓雄榫上端的木料保留一片,用以遮蓋雌雄榫銜接時可能出現的縫隙。
新制成的躺椅,榫接處可能不會出現縫隙。但是,使用一段時間后,誰能保證縫隙始終不出現呢?躺椅不同于其它家具,其它家具做成后使用時,誰會無緣無故去搖晃它!除了木材天長地久之后的自然收縮,一般不太會出現榫接處的縫隙。躺椅就不同了,哪個人一坐上躺椅會一動不動?免不了會晃動、會搖晃、會尋找最佳的舒適度。躺椅的榫接處,尤其是坐的那個部位,哪怕木料不收縮,也難免會出現裂縫。
這個裂縫的出現,無疑是夾住坐椅人大腿皮肉的最大隱患。做這個部位的榫接時,我沒有將雄榫上端的木料全部鋸掉。而是鋸榫時,只鋸了兩條鋸縫,然后,將兩條鋸縫之間的木料,用細鑿細心地鑿去。等于在雄榫的上端開了一條小槽。這樣做,既可以增強橫檔的受力能力;我還擔心,小小的雄榫不能承受人體的重負呢!又可以將榫接處遮掩得嚴嚴實實。哪怕日后這里的縫隙再大,大到足以夾住坐椅人的皮肉,也被上面的那塊薄木片遮掩著,肯定不會露出它的丑陋來。
躺椅做好后,我很得意地坐上去試驗了一番。兩側扶手下安裝的角鐵收放自若;躺椅靠背的升降可以自由調節;交叉著的兩對撐腳,很扎實地牢牢支撐在地上。坐上去或躺上去后,根本不必擔心躺椅會側翻。唯一讓我遺憾的是,在做靠背的那個部位時,頭枕的部位,我做成了平板式的了。倘如做成像枕頭一般地微微隆起,這把躺椅真的是毫無瑕疵、美侖美奐了!許多年之后,父母親他們搬來了小城,這把躺椅赫然呈現在他們的客廳里。
父親又毫不謙讓地承擔起了他的油漆工責任。這一回,父親顯然己經汲取了給菜櫥髹漆時的那一份教訓了。他干脆采用了磁漆。但是,若要漆具光滑閃亮的話,必須得在漆具上,先用膩子打底呀!父親沒有做這一道工藝。大概在父親的目光中,他的兒子已將這把躺椅做得如此光滑了,根本不需要再上膩子!結果,一遍磁漆涂了上去,木質的紋理便很清晰地顯示了出來。木質硬的地方,油漆的顏色還在;木質松的地方,油漆己被吸得一干二凈。躺椅被油漆成了一個大花臉。好在毛竹片制成的坐靠軟墊沒有被髹上油漆。看來,這一點父親的想法與我是一致的,我的想象是,日子長久之后,這竹制的部位,將會被人的汗液腌漬成紅銅色!這該與這座古宅何等地相配哦!
在這古老的宅院中延續著古老的技藝,這古老的技藝在延續中,總會被刻上時代的特征,在我這個新手手中尚且如此。在那些能工巧匠的手中呢?也許更能推陳出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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