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盡管人性如此地卑劣,但人們似乎仍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著人與人之間的那一份真誠的情誼;那么,這份真誠的情誼是否確實存在嗎?是因為人性的險惡,促使了人們的追求?還是因為人們對這份美好的向往,才映襯出了那份叵測的險惡?或者是,這份美好是確實能出現的,它和叵測或險惡一樣,只是人性中的一部分。但當利益發生沖突或者外來的什么因素發生變化時,人的內心會發生扭曲,原本美好的人性變得丑陋,變得為人所不齒。人既然能為之不齒,恰恰證明了人性中美好的向往尚未泯滅。可是,這種不齒似乎并不能阻止丑陋的發生。有時甚至更讓丑陋變本加厲。這真讓人匪夷所思。我于是總在這么顛來倒去地想著,讓我對現實的一切越發地茫然。
大概是,語文老師自己也感覺他的那一種信手涂鴉,天馬行空般的教學方法,并不適合他眼下所教的這個班。這個班的學生對語文的領悟太參差不齊了。他試圖用他認為最有效的方法來扭轉這個局面。那一次的作文練習,讓他看到了問題的結癥所在。他決定從作文練習入手。他從全班交上去的作文簿中,挑出了四篇他認為文章的立意和表現手法都算是比較好的作文,費盡心思,自己親自動手,將四篇作文整合成了一篇文章。然后,特意找來了一塊大黑板,將他改好的文章以黑板報的形式,抄寫在大黑板上。將黑板支架放在教室前的走廊上。使每個進教室的學生都能看見。讓所有學生明白作文是怎么寫的,也讓被挑用作文的四個學生明白,作文是怎么改的。
大黑板上的那篇整合的文章,灑灑洋洋地鋪滿了一黑板。署名由四個人名字中各取一字而成,除我之外,其它三位同學名字中的“鳴”字、“燦”字和“翱”。組成了筆名:“軍鳴燦翱”。老師頗為自得的這個創意,我卻很不以為然。我仔細拜讀了他改后的那篇文章,毫無疑問,畢竟是四篇作文整合而成的,篇幅自是今非昔比。可以說是浩浩蕩蕩。但是,整篇文章作為一個整體的那種行云流水的氣韻卻沒有了。
在我看來,一篇文章的起句,決定了文章的氣勢,所謂文氣之起勢也。如果文章沒有了氣韻,等于沒有了文氣;也就等于沒有了靈魂。雖詞藻華麗如堆金砌玉,也只是行尸走肉,如何展示得出它的靈氣?倒不是說我文章寫得好。我認為,真要將四篇作文寫成一篇,四篇作文的起句都不能用,要另寫一句高屋建瓴式的起句。如此,四篇作文的大部分句子也都不能再用,要根據起句的氣勢另行考慮文字。整合絕不能是簡單的疊加,而應是徹底的重寫。但是,老師給取的這個“軍鳴燦翱”筆名,卻成了我們的宿命,成了日后我們必然有所聯系的讖語。
高中畢業之后,同班的同學都已云散。回家務農的務農,參加工作的參加工作,大家各奔東西后,一般情況下,是不太可能再見面了。但是我們四個人雖然命運各異,但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我們必然有所聯系。
那個名字中帶有“鳴”字的同學,高中畢業后,學了一段時間木工,后來去了鄰鎮的鄉下插隊落戶。恢復高考后,他考取了中專,中專畢業后,他回到小鎮中學執教。幾年后,我已在縣城的機關工作。他娶了縣城中學的一個體育老師為妻。為解決夫妻分居問題,他來找我幫忙。我那時剛剛走上領導崗位,同學來求,當然義不容辭。我找來區委黨校的校長,詢問區黨校需不需要這樣的師資?校長見我開口,不好意思當場推卻。問清了所在中學及姓名后,沒幾天,他便特意來找我,怪我怎么沒將人了解清楚,就向他推薦?校長是我的老鄉,同是小鎮北邊的梅花洲人,自然講話不用客套。原來,我向他推薦后,他即派人去小鎮中學了解。看來,我的這位同學在小鎮中學、他的母校口碑并不太好。黨校又是一個要求比較嚴格的地方。這事最終在我的再三道歉下不了了之。后來,縣城的一所高級中學新開,需要師資,學校的校長又是我的學長,也就是小鎮中學的第一屆高中生。我又為同學的調來縣城事去找他。通過多番努力,這個名字中帶有“鳴”字的同學,最后終于調來了縣城。
那個名字中帶有“翱”字的同學,高中畢業后,也學了一段時間的木工,后來直接分配進了縣城的大廠工作。后來,又去了縣城紡織公司下屬的原料公司,從事原料采購。那個年代縣城有多家毛紡織廠,他的這項工作實在是個肥缺。多年之后,我已在鄉鎮任職,我所任職的鄉鎮那時有多家羊毛衫廠。那天,一家羊毛衫廠的廠長來找我。說廠里斷了原料,銀行貸款一時下不來,問我能不能幫助與原料公司聯系一下,先賒一些毛紗來?“賒一些毛紗來?原料公司我又不熟。”我搖了搖頭,覺得底下的廠長貿然來找我提這樣的要求,實在太莫名其妙。廠長卻神秘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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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書記您出個面,打個電話就可以了。肯定能將毛紗賒來!”
我猶豫了片刻,想想工廠斷了原料,就得停工,工人怎么辦?終于撥通了廠長給我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竟是我那個名字中帶有“翱”字的同學。原來,廠長事先已經跟他聯系過,他表態說,只要我出面打個電話去,毛紗肯定賒給他。他在電話里告訴我,他已決定辭職了。不過,他說:
“我在辭職前會幫你把這件事弄好的!”
我很感到意外,問他:“辭職后,打算怎么辦呢?”
他說,先看一段時間再說吧。我說:
“要么,你來我這兒吧!我開家公司交給你去運作。”
我知道他在商場上經營多年,尤其對紡織原料這一塊十分熟悉。我所在的鎮又是一個生產羊毛衫的大鎮,他自可以大展身手。他卻一疊聲地說“不”,說:
“我怎么可能到鄉鎮來!”
話講到這個份上,我自然不便再邀。在我看來,做生意關鍵在于有一個施展拳腳的舞臺。這個舞臺在城市還是在鄉鎮并沒有多大關系。看來,他并不茍同我的看法。也許在他看來,從一個全民大公司出來,直接到鄉鎮去做生意,是一種落魄,會讓他很失面子。
那個名字中帶有“燦”字的同學,高中畢業后回家務了農。幾年之后,作為工農兵大學生,被推薦到了省城的絲綢工學院讀書。畢業后在縣城的絲織廠工作,先是做技術員,后來做了副廠長。在縣城結了婚,也算是春風得意了。但是好景不長,先是聽說他參與dubo。因此,還被撤銷了副廠長的職務。后來,又聽說他離婚了,也辭了工作,在縣城北邊的一個小鎮做絲綢生意。
那個小鎮跟鄰省的一個鎮相連,有很大的絲綢市場。想想也應該是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了吧!那天,我正在辦公室審閱一個大型活動的方案。鄉鎮工作了一段時間后,我已回縣城機關工作,又經過幾次調任。后來,擔任了文化部門的領導職務。
他突然走進了我的辦公室。他倒是沒多大變化,依舊是讀高中時的那么黑。但是,許多年后再見面,他的黑中已明顯呈現了一種不健康的土灰色。我正詫異間,他已不客氣地在我的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開口便問我借幾百元錢。我也沒有顧得上問他近況如何。看他一副落魄的樣子,我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趕緊從西便服的內口袋中掏出皮夾,將皮夾中的那疊現金交給了他。也沒數。雖然平時用不著我花錢,皮夾里我總會放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他也沒數,接過錢,便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隨即站起身,說了句:
“過幾天還給你!”
便快步離去。我一愣,他已出了門。待我追出門,俯在走廊扶欄上朝下看時,他已跑出院子。我不知道他那么急匆匆地干什么?他借了錢去dubo嗎?還是去還賭債?如果真是去還賭債的話,這點錢恐怕還不夠他還。但是,回想他來借錢時的神態,似乎是吸毒了。不然,臉色怎么會是這種土灰色呢?此后,便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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