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龐大的鳥停在屋脊上。我站在那間房子的跟前,仰頭遠遠地看著。有人打開了窗戶,指點著像是在跟我說著什么。我努力想理解他的意思。但始終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跟我說什么屋脊上的那只鳥又似乎并不像是鳥,它拍起了翅膀。像是蟋蟀在振翅,我正詫異著,它突然將弓著的雙腿一蹬,瞬間便失去了蹤影。天空陰沉沉的一片。我只跨了一步,便蹬上了屋脊,我在屋脊邊的瓦楞里尋找,像是感覺剛才那只似鳥非鳥的動物,就躲在近前。但是,我又像是明明看見它蹬腿彈上了空中,我正疑惑著,卻發現它在遠遠的地上爬著……
我仔細回憶夢中的境像,夢中停在屋脊上的,與其說是大鳥,倒不如說是蟋蟀。鳥拍扇著翅膀,必定是上下扇動,怎么可能高高地朝上掀起只有蟋蟀在鳴叫聲,才高高掀起它的雙翅。其實,說蟋蟀鳴叫,它只是振動著雙翅,雙翅摩擦著發出了“瞿瞿”的鳴聲,像蟬兒的鳴叫一樣。蟬兒的鳴叫,只是蟬兒振動著它腹部像風琴一樣的結構而發出的聲音。
蟋蟀在小鎮人的口語中被稱作“財雞”。我不知道這樣的稱謂源由何處是不是源由它跟水缸邊潮濕陰暗的角落里藏身的“灶雞”有著同樣壯碩的一對大腿而這對大腿的形狀又與雞腿有些酷似小鎮人形容一對夫婦搭配吻合得恰到好處,常以“蟑螂配灶雞,一對好夫妻”相戲,這多少含有一些貶意。
盡管是貶意,但是,躲在陰暗角落里悶聲不響的“灶雞”,有人還特意提出來拿另一種小動物來與之配對。而每天叫得震天價響的“財雞”卻無人獻出這樣的愛心,這實在是世道的不公了。盡管與“灶雞”配對的絕對是“灶雞”,而不可能是蟑螂;與蟑螂配對的絕對是蟑螂,而不可能是“灶雞”。
抓“財雞”,絕對是少年時的我最感興趣的事情之一。為的是它那一份讓人怦然心動鳴叫聲;也為的是它好斗不息的品性。抓“財雞”要有好的工具,和好的須草。取一根粗如兒臂的竹子,截取其中的一節。一端留著竹節,另一端不留。在竹子的中間直批出一條溝槽,以“財雞”不能鉆出為度。再在這一條溝槽上橫鋸出若干條等分的鋸槽,作插硬紙片用,用以分割段與段之間的聯系。
在野地里挑一根兩杈或四杈細細長長的“財雞”草。之所以選用的杈要成雙,是為了批“財雞”草時,正好將草桿對批。扯住草杈輕輕地將草桿對批開一寸光景,然后,折斷草桿,先將一邊的半爿草桿輕輕地往上推,直至折斷的草杈脫離草桿;另半丬的草桿也依次操作。此時,“財雞”草的折斷處便會留下蓬松如絲狀的引誘須了。
用引誘須逗引“財雞”是最好的工具。引誘須一舔“財雞”,“財雞”便會撐開它那對大牙,怒火萬丈地朝引誘須撲來。邊撕咬著引誘須,邊振翅而鳴。擺出一副威武雄壯的架勢。在瓦罐獨處的“財雞”絕對是一匹雄霸天下的赳赳武夫。
雖然統一叫“瞿瞿”振翅而鳴的為“財雞”,但“財雞”的品類似乎很是繁多。在小鎮的周圍,從外形上看,有青頭的“財雞”;也有紫頭的“財雞”;更有扁頭的“財雞”。小鎮的人把扁頭的“財雞”叫做“棺材板財雞”。以為不吉利。說之所以這種“財雞”的頭扁,是被棺材板壓扁了的緣故。說這種“財雞”喜食死人的腦髓。這當然是胡說八道。試想,若真是棺材板將它的頭壓扁了,它焉有命在
從翅下的特征看,有一點黃“財雞”;有兩點黃“財雞”;還有三點黃“財雞”。所謂的“黃”是指這種“財雞”振翅而鳴時,掀起的翅下會出現一顆比菜籽還細的黃粒。小鎮人說,翅下掛著三顆細微黃粒的“財雞”打斗最厲害。依我看卻未必。我曾將一只一點黃的“財雞”和一只三點黃的“財雞”同時放入斗“財雞”的瓦罐中。分別用引誘須草逗它們時,都撐開八字大牙,朝引誘須撲來,一副張牙舞爪的架式。但兩只“財雞”低著頭,八字大牙只一絞,三點黃的便落荒而逃。
從“財雞”的牙口看,有“黃牙”;有“紫牙”;也有“紅牙”。小鎮人說,“紅牙”的“財雞”最善斗,說紅牙的“財雞”之所以牙會紅,是故事中傳說的“財雞”與公雞斗,最后“財雞”一下子跳到了公雞的雞冠上,咬破了雞冠,讓公雞痛昏在地時被雞血染的。這種紅牙的“財雞”便是斗敗了公雞的那只“財雞”的后代。
這種紅牙“財雞”最讓我神往。因為,我捉來的好多“財雞”,剛從竹筒里放出來,甫進瓦罐時只一跳,剛在罐外落地,便被一直不懷好意飼候在側的母雞啄食了。更不要說有公雞在側了。如果能捉到過這種紅牙“財雞”就好了,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只母雞敢在我身側心懷叵測地探頭探腦!可惜,我從來也不曾捉到過這種紅牙的“財雞”,這是一直讓我深感遺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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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鎮北的蔬菜地里,是我捉“財雞”的主戰場。尤其是那一片毛豆地,到處是“財雞”的“瞿瞿”聲。只要鉆進毛豆地,匍伏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瞿瞿”聲一傳出,立馬能分辨出,“財雞”躲身在那一張貼地的黃葉下。
毛豆地里有許多落地的黃葉。黃葉落下后,被雨水一淋便實實在在地貼在了地面上。底下有“財雞”的黃葉,周邊必定有一個可供“財雞”出入的小洞。有的小洞甚至干脆便出在黃葉的中間。只需將帶來的竹筒口斜斜地對著洞口,拿出那引誘須探進小洞,輕輕地抖動,慢慢地回抽。洞中的“財雞”便會追著那根引誘須,爬進竹筒。將竹筒口及時堵上,一只前須與尾刺雙全的“財雞”便誘捕到手了。
可惜,毛豆枝葉上的那種黑色毛毛蟲實在太多了。初秋時,穿的衣服又少,常常會被蜇得東一片紅,西一片紅,讓人疼痛難忍。實在手頭沒有了“財雞”,才會鉆毛豆地去擔被蜇的風險。很多時候,我和我的玩伴們寧愿去“小五房”的屋后,翻那些碎瓦片。這些瓦片,應該是許多年來,房屋修漏時順手丟下來的,日積月累,年復一年,這里成了碎瓦片的堆場了。
瓦片的堆場一長溜,緊貼著宅院的墻壁。小鎮有一首兒歌這樣唱著“財雞瞿瞿叫,小官心里要,翻開亂磚頭,財雞‘剝剝’跳,一跳跳到小官額角頭,小官嚇得跌了一個大跟斗。”大概唱的便是這里。這里看來歷年來是捉“財雞”的最佳之地了。
也是奇怪,這里的碎瓦片,今天統統翻了一遍,似乎已將藏身在此的“財雞”捉盡了。明天再去翻,照樣又有許多“財雞”出沒,似乎取之不盡,捉之不竭。也不知那么多的“財雞”一夜之間是從哪兒鉆出來的碎瓦片的底下“財雞”多,癩蛤蟆也多;“八腳”也多。有癩蛤蟆、“八腳”的地方,必定有“財雞”。似乎癩蛤蟆、“八腳”與“財雞”是一種共生互存的關系,這是讓我常常百思難得其解的。
“八腳”是小鎮人對蜈蚣的別稱。大概是取其形象的叫法吧!癩蛤蟆不可怕,只是讓人感覺丑陋和骯臟。“八腳”卻讓人害怕,油光閃亮的紅色身軀,同樣油光閃亮的青綠色頭尾,許多的腳飛快地舞動,讓人不寒而栗。
在碎瓦片堆里捉“財雞”,我們往往采用打包圍圈的辦法。即先將一堆碎瓦片周圍的瓦片逐一搬走,讓中間的碎瓦片形成一個孤島。然后,再悄悄一片一片地將“孤島”上的碎瓦撿去。撿剩到最后的那十數片碎瓦片時,基本上能看見“財雞”在瓦片下逃竄的身影了。這時候,千萬不能操之過急,而應該仔細地分析,“財雞”會藏身在哪片碎瓦下它會從哪個方向竄出藏身地逃之夭夭得將竹筒的口對準在哪個地方在撿“孤島”上的碎瓦片時,首先會碰到屁股上長著一根長長的硬刺的“財雞”。
剛開始學捕捉“財雞”時,我并不知道這種長硬長刺的“財雞”不會叫也不會打斗。以為是“財雞”必會打架。而且,它的樣子似乎比沒有長硬長刺的“財雞”威武得多。光是那根硬硬的長刺便已很唬人了。比蜜蜂的那根尾刺厲害多了。
那知,捉來后,放在瓦罐中,不管我如何用引誘須去逗弄它,它始終不肯張開它的大牙。我看它個兒挺大的。丟了也可惜。便試著拿它去和玩伴們的“財雞”斗。將它放入人家的瓦罐后。立即引來伙伴們的嘲笑,說“帶了根長刺怎么可以”他們也不說清楚,可以斗的“財雞”,并不是這種“財雞”。
我以為是因為它長了根硬刺所以才不肯張開大牙;才不可以與玩伴們的“財雞”打斗。將瓦罐捧回家后,我左思右想,想出了一個好辦法:用剪刀將它的那根硬硬的長刺剪了。被剪了長刺后的“財雞”急速在瓦罐里兜了幾圈。然后趴在那兒一動不動。我以為這下它可以斗了。捧著瓦罐再去找玩伴。將它重新放入玩伴的瓦罐后,它仍是畏畏縮縮地不肯上前。
對方的那只“財雞”被那根引誘須逗弄得張開大牙,不停地耍威風,不停地振翅鳴叫。但當它的兩根觸須與對方的兩根觸須剛一交會,對方那正張牙舞爪著的“財雞”立即偃旗息鼓。玩伴不明白了,將眼睛湊近瓦罐細看,終于發現了我的秘密。在一旁圍觀的玩伴們個個笑得前俯后仰。我卻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邀斗的對方,以為我是在故意捉弄他。氣得伸手從瓦罐中捉住我的“財雞”一甩,將它丟得老遠,也不知一下子有沒有將它摔死這事后來一直被玩伴們當笑話講,當我終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自己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我們打完了包圍圈后,三個人正磨拳擦掌準備攻堅最后的“孤島”。在打包圍圈時,我們每個人都說自己看到一只紫頭“財雞”。在小鎮,紫頭“財雞”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名貴品種了。能捕獲一只紫頭,這可是了不起的收獲。我們的胃口因此被吊得高高的。在撿丟“孤島”瓦塊時,動作格外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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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們弄出的聲音實在太響了,引來了宅院后窗上飛出了一聲叫罵。宅院高高的后墻上只有這么一扇后窗。我們正蹲在這扇后窗底下。罵聲傳來了,我們立即停下了吵吵嚷嚷的聲音,又盡量將撿起的瓦塊就近放在身后。但是,當“孤島”越來越小時,我們的情緒又漸漸激動了起來。我們瞪大了雙眼,不放過一絲“紫頭”躲藏的蛛絲馬跡。
瓦塊丟往身后的“嘩啦”聲又漸漸響起。這時,從瓦堆中陸續鉆出幾只三刺的“財雞”。一對癩蛤蟆馱著背趴在撿開的瓦片下朝我們眨眼。我們知道,三刺的“財雞”逃出來了,又出現了癩蛤蟆而且是一對。那只“紫頭”近了,而且,這只“紫頭”肯定很大。
正當我們興奮得臉通紅,眼放光,眼見著沒剩下幾塊瓦塊的時候,冷不防一盆水從高高的窗戶潑了下來。將我們三人從頭到腳淋了個透。我們慌忙抬頭朝上看,半個臉盆正收進窗口去。我們再低頭看只剩下沒幾塊瓦片的“孤島”,也是稀濕地一片。那對癩蛤蟆仍趴著,蹲在“孤島”邊一動不動。我們抹去臉上的水漬,將手中的竹筒口對著瓦塊的邊側,輕輕地翻起最后的那幾塊瓦片。一塊又一塊,我們內心的緊張一陣加一陣。但是,當我們翻去最后一塊瓦片時,依然沒見“紫頭”的身影。不知這只讓我們期盼已久的“紫頭”,何時已在我們不留神的一瞬間逃之夭夭。
我們沮喪地不約而同跌坐在自己身后的瓦堆上。無地彼此對望著,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一個同伴伸出腳,用腳尖去碰了碰那對仍趴著的癩蛤蟆。癩蛤蟆的身子朝下伏了伏,干脆閉上了眼睛,似是在告訴我們,此事與它無關。我們又低頭看自己濕透了的衣服,抬頭看頭頂那扇依舊開著的窗。一個惡作劇的念頭倏然閃現在我們的腦際。
我們也沒有商量,三人同時一躍而起。那個用腳尖去撥癩蛤蟆的同伴順手抓起了那對癩蛤蟆。我順手抓了一塊瓦片。我們順著墻壁走去宅院的西門邊。這座宅院西門對著的是一個很小的池塘,池塘邊栽著密密麻麻的蘆葦。西門與往常一樣虛掩著。我們輕推那扇門,門無聲開啟了一條縫。我們依次從門縫里閃了進去。
宅院內的格局都差不多,一個內天井,陽光照得天井里亮光光一片。應該正在午休,院子里沒有一絲人聲。一架木梯直通通地靠著墻。我們知道,屋后的那扇窗是樓上的窗。于是躡手躡腳地爬上了樓梯。樓梯對著的是一條沿北墻的走廊。一戶一戶人家用壁板間隔開。我們躡手躡腳徑直走出正對著窗戶的那個房間。房間的木門緊閉著,我們不知道房間內的情狀。我們趴在門縫上朝里看,門縫很細,什么也看不見。我們又沿著壁板找,終于在門的右側壁板上,發現了一個樹節掉下后出現的小洞。洞很小,而且低,我們只能躬著背才能閉上一只眼朝里瞄。
房間朝南,臨窗一只桌子,桌子的左側是一把椅子,桌子的右側是一張大床。我們搶著朝里瞄。嘴里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同伴們瞄了一眼后,已是興奮得臉通紅。比劃著要攀上壁板去。我抬頭朝壁板的上方看,原來,壁板并沒有碰到屋頂,上面還空著一大截。-->>我弓身朝里瞄時,一個同伴已蹲下了身子,另一個同伴左手扶著壁板,右手舉著那對癩蛤蟆,正嘗試著踏上同伴的肩膀。
……此處略去152字
我身側的同伴,雙肩被各踩上一只腳,終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但是,站直了身子,上面的同伴依舊不能攀住壁板的頂端。我只扭頭朝他們瞟了一眼。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原本想輕聲告訴他們我的新發現,我也懶得再開口了。當我又閉上一只眼,朝里瞄的時候,我看見一樣什么東西,正朝伏著的那個人飛去。飛在了那個人赤著身子的背上。原來,我的同伴將手里的癩蛤蟆丟了進去。被丟進房間的那對馱著的癩蛤蟆一撞上那人的背脊,便分開了。伏著的那人背上被猛然一擊,大吃一驚,驚叫了一聲,滾落下床來,一只癩蛤蟆被那人帶落在樓板上。癩蛤蟆在樓板上打了一個滾,嘗試著爬了起來;另一只癩蛤蟆,卻跌在了仰躺著的人胸口,仰躺著的人驚慌地半欠起身子,手舞腳蹬,尖聲叫了起來。
我這才看清,那是個女的。滾落下床,坐在樓板上的人,正仰頭看著屋頂,奇怪屋頂上怎么會有癩蛤蟆落下來,聽到床上的人尖叫,猛地站起了身子,撲向床前。我看見他赤裸裸的后背,卻看不到他的臉。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看出那是一個男的。看得出他也十分緊張。
房間內傳出的幾乎緊接著的兩聲尖叫,卻嚇壞了我的兩個同伴。底下的那個正躬下身子,想讓踩在他肩膀上的人下來。尖叫聲讓他嚇得一哆嗦,腳一軟,上面的那人跟著腳一滑,便從站著的肩膀上跌落了下來。“嘭”地一聲,落在了樓板上,頭撞在墻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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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的動靜,已讓我看得十分緊張。身邊的兩個同伴又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嚇得我手中捏著的瓦塊,也掉在了地上。而且,隨著兩聲尖叫聲,原本靜謐的宅院很快出現了人聲。我來不及細想,趕緊直身,跨過躺在地上的同伴,飛快地朝樓梯口跑去。兩個同伴一看我率先跑了,連忙爬了起來,朝樓梯口奔來。這座宅院的樓梯,著實比我家的樓梯平坦了許多。在我家很陡的樓梯上,我尚能跑出緊湊的下梯聲,何況是這架平坦得多的樓梯,“蹬蹬蹬”地一串聲響,我早已躍出院門外。
我的那兩個同伴慘了,他們家中都沒有樓梯,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平時從來不曾下過樓梯的人,怎么可能快步走得下來我剛躍出院門,便聽到身后的樓梯上傳出了一連串滾落下來的聲響。我哪里還能顧及他們一出宅院西門,我便竄向門外池塘邊的蘆葦叢中。
我不敢往回家的路上跑,生怕人家循路追了來;也不敢朝北往蔬菜地里跑,那兒除了毛豆地里能藏身,其它一片空曠。能逃得到哪兒去我剛在蘆葦叢中藏下身。兩個同伴也出了宅院的西門,他們朝南北兩個方向看了看,哪里還有我的身影。他們也不敢往返家的路上跑,而是朝北朝那邊毛豆地逃去。很快匍匐在了毛豆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