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過要回去嗎?”
“回去?回哪?不想。”安菲斯回答得絲毫沒有猶豫。
“那你的老師呢?”
“老師說她自己老了,不想動了,可我知道她是沒辦法動,老師的家人都在西內,西內官方是不會讓老師過來的。”
“而我不同,我不過是一個窮學生,沒有背景,沒有實力,他們也不會感興趣,于是就放我出來了。”
安菲斯說得風輕云淡,可秦未也聽出了他的無奈與不甘。
真要是那樣的話,他也不會離開家鄉一心想要加入研究基地了,雖然研究基地是各國人才向往的圣地。
秦未默默點點頭,他沒有出安慰安菲斯。
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
他知道安菲斯的努力不僅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想被人信任,被人認可,能夠融入所在環境,有個可以提供溫暖的地方。
或許那個叫做家的地方。
別人,別的地方可能無法提供給他想要的,尤其是他還這么年輕,但萊布島絕對不在此列,完全可以。
“別多想,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會將你當做家人。”秦未再次柔和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聞,安菲斯的眼睛里漸漸綻放出叫做希望的光芒。
夜晚的萊布島,靜謐得有些壓抑,風帶來海水微微咸澀的味道,呼嘯著吹過海島邊緣。
安雅獨自坐在基地外的一處凸起,這里曾是地面的一棟房屋,現在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廢墟。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來,無情地拍打著岸邊破碎的礁石,和依然沒有清理的被擊毀擱淺的船只,濺起的白色水花,在黯淡的月光下閃爍著光。
正如安雅現在的心情,波瀾中試圖尋求寧靜。
海風吹起安雅的發絲飛舞,在月色下留下一個長長的剪影,朦朧,卻又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秦未從被簡單修繕處理的通道走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醒來后就喜歡上了這種被夜色籠罩海浪喧囂中的那份寧靜。
一如他現在需要的。
秦未習慣性走向他前兩次坐過的廢墟,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安雅,那種熟悉讓他一下就認出來。
輕輕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
安雅只是扭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坐著,看著遠處略顯黑暗的海面,還有不時閃動一下光亮的哨塔。
秦未并未開口打破這種寧靜,他聞到了身邊安雅身上傳來的女人的幽香,和那種濃濃的化不開的落寞。
“安雅,你有心事?”良久,忍耐不住的秦未出聲問到。
沒有回答,依舊是寧靜中的沉默。
黑暗中安雅的眸子中卻在閃動著一種異樣的光芒,像是被秦未這句簡單的問話逐漸點亮。
“唉……”一聲嘆息輕輕傳來。
“很久都沒這樣輕松看夜色,看星星了。”安雅的聲音中帶著苦澀般的感傷,仿佛身處回憶之中。
“當初在小隊里,羅沙我們在出任務的間隙,也偶爾這樣看星星,看夜色的。”
“那時候多好啊。”
這一瞬間,仿佛被打開了時間的閘門,安雅顧自訴說著。
秦未知道她與羅沙的感情,不單是男女之間的感情,還有一起經歷生死的難以割舍。
他并沒有出聲,只是靜靜聽著。
從安雅如何認識羅沙,為什么要進入小隊,到羅沙作為隊長不惜舍生冒險,以及秦未所經歷過的未經歷過的戰斗。
恍惚間,秦未都被拉回到那種出任務的戰斗中。
“你父親是聯邦議員,你為什么要去索林基地當兵?”秦未終于問出了自己好奇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
安雅對這樣的問題好像被問及多次,她的回答也讓秦未奇怪。
“當時,我的父親不過是一個被家族推舉出的傀儡,說是族長卻沒有半分權利。那時達亞家族也正在被領主家族打壓,需要有個人,也需要有個議員頂在前面。”
“說白了是為了家族利益,為了領邦利益,不過是一個象征。”
“正因為父親作為議員,那時他還年輕,或者說是最年輕的聯邦議員也不為過。考慮的事情不全面,自然在家族、在領邦,甚至是議會中得罪了不少人。”
“我要去索林基地,一方面是父親為了我的安全考慮,另一方面我也無法承受那沉悶的壓力。”
“半年甚至一年中,我都見不到父親一面,還要時時刻刻在為他擔心。”
秦未無法體會那種狀態,這與他在研究基地快樂的童年完全不同。
“那你母親呢?”這件事秦未有所了解,但在小隊中都很少有人提及此事。
安雅沉默下來,半天也沒有回答,似乎中斷了她的訴說。
安雅將頭深深埋在手臂下。
這讓秦未有些悔恨自己這問話的唐突,他知道這是安雅心中的一個不想說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