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弱,有些自嘲地彎了下唇角。
我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視著她,一字一句道:“安染,那天是霍太太主動上門尋釁、動手打人。是她給我添了麻煩,而不是你給我添麻煩。”
她猛地抬起頭,漂亮的眸子里閃過一抹驚訝,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說。
我繼續道:“她自己拎不清,仗著家世橫行霸道,現在已經因為尋釁滋事被拘留了。該道歉道歉,該受罰受罰,她的錯當然是讓她自己來買單。”
“昭昭姐……”
安染眼睛紅了,哽咽著好像說不出話來。
我道:“你是受害者,不是麻煩制造者。為什么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她望著我,眼里的淚水終于滾落下來,卻不再是委屈與怯懦,而是帶著一絲釋然與感激。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是秘書進來匯報:“葉總,霍明曦霍小姐想見您,但她沒有預約。”
安染聽到這個名字,眼中露出一抹慌亂。
我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兒。
因為見識過安染的自信張揚的時候,所以看到現在的她被磨平了所有棱角,也失去了所有傲骨,時時刻刻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我也不好受。
霍明曦是霍明琛的親妹妹,我知道安染要避嫌。
所以,我先讓安染出去了一會兒,才讓秘書把霍明曦帶進來。
不過十分鐘,霍明曦就踩著頂奢品牌的高跟鞋走進了我辦公室。
她徑直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姿態居高臨下,“我時間不多,所以就開門見山了。我嫂子不過是一時沖動砸了你的辦公室,你至于揪著不放,還收留安染那個女人來打霍家的臉嗎?你想過沒有,大家在這圈子里混,不定你什么時候就犯在我們霍家手里了!”
我不以為意地彎了彎唇角,道:“首先,你嫂子故意損毀我公司財物,毆打、謾罵我和我的員工,警方已經依法處理,談不上我揪著不放;其次,葉氏集團是我的公司,我留誰、辭誰。你霍小姐沒資格管。最后,你嫂子是你哥的妻子,想救她,應該你哥來找我談。你一個小姑子來我面前充大,算怎么回事兒?”
霍明曦冷笑了聲,道:“你千方百計地跟我搶資源,收留安染膈應我們霍家,不就是為了我跟宴州的事兒嗎?”
她頓了頓,故意放慢語速,像是在炫耀著什么:“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和沈宴州從小一起長大,我從生下來就認識他了。當年要不是我一時任性,為了氣他,答應了其他人的求婚。那么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根本輪不到你。”
她抬手撥了撥頭發,聲音帶著幾分得意:“我嫁給現在的老公后,沈宴州就一直沒結婚,你以為他在等誰?他在等我回心轉意啊。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豈是你這種半路殺出的女人能比的?”
她絮絮叨叨地講著她和沈宴州的過去,從兒時的玩伴說到成年后的曖昧,每一個細節都像是精心編排過,只為了刺痛我。
“我們一起在國外留學,他為了我放棄了國外頂尖律所的offer,陪我回國;我生病的時候,他可以通宵守在我床邊……這些,你都知道嗎?”
我聽著她的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卻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等她終于說完,我才緩緩開口:“霍小姐,好漢不提當年勇。按理說你這把年紀了,眼光該往前看啊!怎么還停留在以前的舊事里呢?況且你說的這些事,沈宴州早就跟我報備過了。”
霍明曦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
我看著她驟然變化的臉色,繼續說道,“他說,你們的過去總共就兩個月,還是他年輕時不懂事才湊在一起的。他還告訴我,太熟的人真的沒辦法做情侶,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更多的是習慣和湊合,談不上愛。”
“你胡說!”霍明曦猛地站起來,聲音尖銳了幾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似笑非笑地說:“是不是胡說,你可以去問沈宴州。”
霍明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地瞪著我,最終咬了咬牙,轉身摔門而去。
……
葉氏集團車庫。
霍明曦上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摘下墨鏡,她對身旁的哥哥抱怨道:“我都說了我不來!你非讓我來碰釘子!葉昭昭要是想放過你老婆,她那天就不會報警,更不會死活不答應調解了!”
霍明琛蹙眉問:“你確定你是求人的態度讓她放人的?”
霍明曦眸子里閃過一抹心虛,隨即信誓旦旦地說:“我就按照你說的,去了之后就放低姿態求她,跟她解釋我跟沈宴州那段兒早就過去了,跟她道歉。可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妒婦啊,她不信!不僅如此,還把我羞辱了一番。”
“這就麻煩了!”霍明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道:“楊家因為楊羽佳的事成天來找我鬧,揚要把楊羽佳被拘留的事曝光,讓公眾知道前因后果,霍家又得被推上風口浪尖。”
霍明曦冷哼了聲,道:“要我說,嫂子就是生氣你跟安染那個小狐貍精那段兒。楊家也是咽不下那口氣,替女兒出氣。你不如就把安染帶到嫂子面前,任憑她發落。等嫂子出了這口氣,天下就太平了。”
“你閉嘴吧!”霍明琛語氣突然重了幾分,道:“下車!”
霍明曦不可思議地看著哥哥,隨即,諷刺地說:“你別告訴我,你心里還有她呢?人家都爬上陸之的床了,你還在這兒上躥下跳個什么勁兒啊!”
“霍明曦,我讓你下車!”
霍明琛莫名煩躁起來,對她道:“還有,我提醒你,沈宴州不是吃回頭草的人。你別在他身上花心思了,免得傷人傷己的,犯不著。我也不想以后夾在你們中間,里外不是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
霍明曦氣得摔門而去。
大概是被哥哥傷到了自尊,她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道:“對了,那陸之跟安染年齡相當,比你年輕十歲呢。體力比你好,樣貌也不比你差,財富雖然不如你,但也能保證安染吃喝不愁。最重要的是,人家現在是炙手可熱的頂流小鮮肉!你一個結了婚的老幫菜,省省吧!”
霍明琛簡直被霍明曦這番話氣到失語。
胸口的怒火還沒平復,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車外,安染穿著一身簡約的米白色連衣裙,長發松松挽在腦后,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她徑直走向一輛白色保時捷,指尖剛觸到車門把手,駕駛座的車門便被推開。
陸之走下來時,安染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與面對他時那種討好的笑完全不同。
他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遞到安染面前時,身體微微前傾,姿態帶著恰到好處的紳士感。
安染抬手接過,低聲說了句什么。
陸之聞輕笑出聲,目光落在她臉上,專注而溫和。
霍明琛的呼吸驟然一滯,仿佛是有只無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臟,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太熟悉陸之這種眼神了。
那是男人看向心儀女人時才會有的眼神,帶著占有欲,帶著珍視,帶著藏不住的心動。
這個被他包養了五年的女人,這五年里只為他而活。
她對著他巧笑倩兮,對著他低眉順眼,用盡渾身解數討好取悅,連呼吸都似乎帶著他喜歡的味道。
可現在,她站在另一個男人面前,接受著對方的注視,那種平靜淡然的模樣,像是從未在他身邊那般低眉順眼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