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迎和霍玉兒在招待所那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勉強休息了幾個小時。
南方的夜生活似乎比北方更豐富,很多貨物的交易也確實更傾向于在夜幕的掩護下進行。
養足了精神,兩人揣著柳章文給的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加上溫迎離家時帶出的所有積蓄,按照地址找了過去。
那是一個位于城鄉結合部,看起來頗為偏僻的倉庫。
門口有人把守,盤問了幾句,聽她們報出“柳章文”的名字后,對方審視的目光在她們身上轉了幾圈,這才揮揮手放行。
過程比想象中要順利。
倉庫里的貨物品類繁多,堆滿了各種緊俏的電子產品。
柳章文確實沒有騙人,這里的進價比她們之前打聽過的市場價格要低上一截,而且當霍玉兒報出柳章文的名字后,負責接頭的管事果然又給了一定的優惠。
兩人仔細驗了貨,確認是她們要的東西,質量沒問題后,一咬牙,將帶來的錢幾乎全部投入,買了大批的電子元器件、小型錄音機和當下最時髦的電子表。
看著手里所剩無幾的鈔票和塞滿了希望的幾個大編織袋,霍玉兒激動得手都在抖。
結賬時,溫迎打開那個裝著錢的包袱,里面除了鈔票,還有那條金鑲玉的黃金項鏈。
倉庫管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條金燦燦的項鏈,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試探著開口:
“小妹,這項鏈……賣嗎?我們這里也收黃金的,價格絕對公道。”
溫迎的動作有了一瞬間的怔愣。
離家那天,她把周母給的那個金鐲子,留在了臥室的床頭柜上,壓著那張訣別的信紙,算是物歸原主,也斬斷一份牽連。
唯獨這條項鏈,她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塞進了行李最底層。
她終究……沒舍得徹底割舍。
但現在……
溫迎的眼神迅速恢復冷靜。
她需要本錢,需要更多的貨,需要盡快賺到很多錢。
短暫的猶豫后,她沒有動那條項鏈,而是從包袱的夾層里,掏出了另一件東西。
“這個,收嗎?”溫迎將手表遞了過去。
那是賀為京之前送給她的那塊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刻都沒有賺錢重要。
管事接過手表,仔細看了看牌子,又放在耳邊聽了聽走時,臉上露出笑容:“收的,當然收!”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雙方最終達成了一個都還算滿意的價格。
溫迎沒有要現金,直接讓管事按照這個價格,又給她換了一批電子表。
這東西小巧易攜帶,回去轉手利潤空間也大。
交易完成,溫迎看著原本裝錢的包袱徹底癟了下去,而那幾個裝貨物的編織袋卻變得沉甸甸的。
一種踏實感,取代了部分離家的彷徨與心痛。
她心滿意足地和霍玉兒一起,費力地拖著這幾個包袱,走出了倉庫。
……
京市,公安局。
秦玨處理完手頭最后一個案卷,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一抬頭,就看見那個如同磐石般杵在他辦公室門口已經大半天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陣嘆息。
他從未見過周玉徵這副模樣。
軍裝常服皺巴巴地裹在身上,領口歪斜,甚至蹭上了灰塵。
頭發此刻也亂糟糟地蓬著,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顯得頹唐。
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透著不修邊幅的潦倒,眼下的烏青濃重,而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眸里,此刻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
然而,在這副極度落魄憔悴的外表下,卻看不到絲毫的疲軟或萎靡。
相反,他整個人的狀態更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翻涌著瘋狂的執念,只要獵物露出一絲破綻,顯露出脆弱的脖頸,他就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將其撕咬粉碎,吞噬入腹。
秦玨看得心頭一緊,有些不忍。
他起身走過去,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周玉徵卻毫無反應。
“玉徵,”秦玨將水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伸手用力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你這副樣子,熬壞了身子,等真有消息了,你怎么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