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人群中,蘭明昭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
可那雙漂亮的眼眸里,卻沒有任何欣賞,反而沉淀著冰冷的諷刺意味。
會議結束后,祁樹清立刻湊到周玉徵身邊,揉著咕咕叫的肚子。
“可算結束了!玉徵,走,去食堂吃飯去!去嘗嘗正宗的雞架和鍋包肉。”
周玉徵看了看窗外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以及研究所內指向食堂方向的指示牌,疑惑道:
“這個時間,食堂還會有這些?”
祁樹清一愣,拍了拍腦門。
“哎喲,把這茬忘了!而且大鍋飯能有什么好吃的?”
他立刻改變了主意,興致勃勃地說:“那咱們下館子去吧!這第一頓接風洗塵,總得吃頓好的。火車上啃那硬邦邦的饅頭和冷掉的盒飯,我都快吐了!”
兩人正說著,一個體格健壯、皮膚黝黑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目光直接落在周玉徵身上,毫不掩飾地打量,隨即伸出手,聲音洪亮:
“周玉徵同志,你好。我叫姚博。”
周玉徵認出這個男人是剛才在會議廳里見過的,坐在沈城研究所代表席前列,應該是這邊的技術骨干。
他伸出手,與對方短暫地握了一下,語氣平淡:“你好。”
祁樹清也笑著伸出手:“祁樹清。”
姚博回握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看著周玉徵,繼續說道:“周同志,我知道你,你在模擬空戰和飛行器動力系統適配性方面的幾篇內部報告,我都拜讀過。你很有名。”
周玉徵淡淡地點了點頭,并沒有接話的意思。
他本性慢熱,不喜無謂的寒暄。
而且,他從這個姚博的眼神里,并沒有感受到多少真誠的善意。
姚博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接著說道:
“今天我們沈城所的幾位工程師代表,在外面訂了家飯店,給京市來的同志們接風。不知道二位能否賞臉?”
他沒等周玉徵和祁樹清回答,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所里參與這次項目的工程師差不多都過去了,我看你們京市所的那幾位同事,好像也都被請過去了。二位……不會不給這個面子吧?”
祁樹清是個喜歡熱鬧的,一聽這話,立刻爽快應承下來:
“沒問題啊!客隨主便!走走走,正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他拉著還有些猶豫的周玉徵,跟著姚博就往研究所外走。
姚博所說的飯店,就在研究所旁邊不遠的一條小街上,是一家看起來十分接地氣、甚至有些簡陋的夫妻店。
門臉不大,招牌上的字都褪了色,里面擺著幾張油膩膩的木桌和長條板凳。
而今晚的主菜,是極具東北特色的——鐵鍋燉大鵝。
店里已經坐了不少人,果然如姚博所說,基本都是剛才在會議廳里打過照面的,京市和沈城兩邊的工程師都有,涇渭分明地坐在兩張拼起來的大桌子旁。
祁樹清拉著周玉徵擠到了京市同事們那邊坐下。
姚博作為東道主之一,還沒開始上菜就站起身,手里端著一杯白開水,目光掃過京市這邊的一行人。
“各位京市來的貴公子、貴小姐,咱們沈城地方小,比不得京市繁華,也沒什么山珍海味。就這家小店,這鐵鍋燉大鵝,也不知道各位能不能吃得慣我們這邊陲苦寒之地的粗陋飯菜?要是不合胃口,可得多包涵啊!”
這話聽著客氣,實則帶刺,隱隱將京市來的人劃到了“養尊處優”、“吃不了苦”的范疇。
京市這邊幾位工程師的臉色頓時都有些不太好看。
而且,說是接風宴,卻找了這么個類似路邊攤、農家樂的地方,其用意,耐人尋味。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凝滯和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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