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賀為京背對著門口,赤裸著上半身,正費力地反著手,用鑷子夾著酒精棉球,試圖去擦拭自己后背的傷口。
他背后的小桌子上,放著一面摔碎了只剩一半的鏡子,他正艱難地通過鏡子的反射,觀察和處理自己夠不著的傷處。
而當溫迎看清他背上的情形時,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縱橫交錯、一道道紫紅色的腫脹棱子,明顯是被藤條或者其他東西反復抽打留下的痕跡。
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滲著血絲,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顯然疼得厲害,每用棉球觸碰一下傷口,身體就控制不住地顫抖一下,發出抽氣聲,眼淚混合著汗水,不停地從通紅的眼眶里滾落,壓抑的哽咽聲就是從他那緊咬的牙關中泄露出來的。
那副平日里風度翩翩、甚至有些張揚的貴公子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狼狽、痛苦和無助。
溫迎看著這一幕,心里沒來由地泛起一陣酸澀。
她原本以為他只是跟人打架吃了虧,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家法?聯想到他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一個猜測浮上心頭。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聽到動靜,賀為京猛地回過頭,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眼睛紅腫得像核桃。
看到是溫迎,他臉上閃過窘迫,還有一絲被撞破脆弱后的難堪。
“你……你怎么來了……”他聲音沙啞,帶著鼻音,下意識地想找東西遮住自己赤裸的上身和背后的傷痕。
溫迎壓下心里的驚訝和諸多疑問,走上前,平靜地伸出手,語氣盡量自然:“我幫你擦吧,你自己也夠不著,別再把傷口弄感染了。”
她以為他是跟人斗毆或者惹了什么事,被家里人發現后動了家法,年輕人好面子,不敢聲張,只能自己偷偷處理。
賀為京看著她伸過來的手,和她眼中同情的神色,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默默地把手里的鑷子遞給了她,然后順從地轉過身,將那片猙獰的傷背對著她。
溫迎接過東西,湊近了看,更是覺得頭皮發麻。
那一道道腫痕高高隆起,顏色深紫,可見下手之人絲毫沒有留情。
她不敢耽擱,動作盡量迅速地用酒精棉球替他消毒。
冰涼的酒精觸碰到破損的皮膚,賀為京疼得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倒吸冷氣的聲音更加明顯,肩膀微微聳動,壓抑的抽泣聲又忍不住溢了出來。
整個過程中,他都低著頭,默默流淚,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好不容易將傷口都粗略消毒了一遍,溫迎正準備找找看有沒有傷藥,一直沉默的賀為京忽然哽咽著開口,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你……你就不問問……我這些傷,是怎么來的嗎?”
溫迎手上動作沒停,語氣平淡:“這是你的隱私吧。你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
她雖然好奇得要死,但也懂得分寸,覺得這關乎男人的尊嚴和家事,他不主動提,她就不該多問。
然而,賀為京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道驚雷,直接把溫迎劈懵了。
他依舊背對著她,肩膀微微顫抖,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絕望和孤注一擲的勇氣,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了一句:
“溫迎……我們……我們私奔吧。”
溫迎拿著藥瓶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瓶子摔了。
她愣在原地,足足有好幾秒鐘沒反應過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中文,她聽得清清楚楚,但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卻讓她的大腦瞬間宕機,無法理解。
私……私奔?!
賀為京似乎豁出去了,他不管不顧地繼續說著:
“我……我有很多-->>錢,真的!我外公給我留了很多,我們一起去南方吧!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我愛你!你別喜歡周玉徵了,他……他那個人冷冰冰的,像個木頭,哪里懂女人,哪里懂得對你好?”
溫迎好半天才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聲音:“賀為京!你……你是不是被人打壞腦子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都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