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心里嗤笑玉儂軟弱可欺,也就是嘴上厲害,實際也做不出來什么。
合作社要給各組的田地集中追肥,安排婦女們負責將漚好的肥料運到地頭,再由男勞力撒開。
這活兒又臟又累,但工分記得多,大家也都沒什么怨。
玉儂很巧合的,讓趙蠻這個管分組的人將她們分在了同一組,負責運送靠近河岸那片地的肥料。
運肥用的是統一的背簍,大家依次在肥堆前裝肥,然后背到指定地點傾倒。
輪到易金鳳時,她抱怨著臭,但手上的動作還是麻利得很,畢竟工分是按量來計算。
他家今年欠下的太多了。
年底交稅補糧怕是要遭,只能忍著惡心往背簍里塞。
玉儂和趙蠻交換了一個眼神。
趙蠻趁著易金鳳彎腰使勁裝肥,注意力全在背簍上時,看似無意地走到她身后,用腳尖極其快速而隱蔽地將一小塊半埋在土里,有些棱角的石塊,踢到了易金鳳即將落腳的后跟位置。
幾乎是同時,玉儂在旁邊像是被什么絆了一下,輕呼一聲,身子微微一個趔趄,手臂撞在了易金鳳重心本就不穩的背簍上。
“哎呀!”
“啊!”
兩聲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易金鳳腳后跟猝不及防地踩在石塊上,身體失去平衡,軟軟地跌坐在糞肥堆上。
肥料的粘稠和濕滑讓她掙扎了幾下都沒能立刻爬起來,滿頭滿臉,前胸后背,全都糊滿了黑褐色黏糊糊的糞肥。
“你們看什么看!快拉我一把!惡心死了!”
易金鳳在肥料堆里撲騰,尖聲叫嚷,自己嫌棄的東西,還要把玉儂的衣服扔進糞肥堆里。
玉儂打算讓她衣服也浸了臭味,洗上幾次也洗不掉。
感受一番,這樣被對待的痛苦。
省得她總是作亂,讓她們安生不得。
周圍的婦人們先是一愣,隨即漸漸傳來出壓抑不住的低笑聲。
張圓圓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指著她,“金鳳嫂子,你這施肥也不用這么實在啊!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玉儂和趙蠻連忙上前,準備伸手去拉易金鳳。
“大嫂!對不住對不住!我剛沒站穩,絆了一下,沒撞疼你吧?”
趙蠻也一邊拉一邊關切地說:“大嫂你快起來,這肥料漚得正到火候,勁兒大,糊身上可不好受!”
易金鳳被拉起來,渾身臭不可聞,看著周圍人想笑又不好意思大笑的表情,聽著玉儂和趙蠻那誠懇的道歉,氣得渾身發抖,臉漲得通紅。
她想罵人,可玉儂已經道了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想發作,又實在沒有底氣。
心里虛著,氣焰也囂張不起來。
“你……你們……”
她指著玉儂和趙蠻,嘴唇哆嗦著,卻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大嫂,快回去洗洗吧,這味兒挺沖的,時間久了很難洗掉。”
玉儂依舊一臉真誠。
易金鳳一口氣沒上來,氣鼓鼓地跑回了自家地卜子。
李老串一看她那樣,捂著鼻子后退。
“你吃屎了這么臭。”
易金鳳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李老串的鼻子就罵起來。
“要不是你這個窩囊的,我能過這樣的日子!狗屁的什么合作社,我地也沒了,每天不干活攢不下工分,分不到糧食我還要交稅,都是因為你非要跑來了這地方!我真是后悔。”
后悔的何止是易金鳳,李老串也夜夜惋惜自己曾經用二十個銀圓換來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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