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方遠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換上了一副凝重而嚴肅的表情。他沒有繞任何圈子,直接切入主題,但措辭卻經過了精心的斟酌:
“瑞金書記,打擾您休息了。確實有個非常緊急和嚴重的情況,需要立刻向您匯報。”
他頓了頓,用一種仿佛剛剛得知、帶著沉重和擔憂的語氣說道:“就在剛才,我接到省公安廳廳長祁通偉通志的報告。他們接到下面警員的秘密反映——光明分局刑警隊的人,今晚抓了一個人。這個人自稱是白景文通志的司機,叫王猛。”>br>他特意強調了“下面警員秘密反映”和“自稱”,將信息來源模糊化、合理化。
“但是,帶隊抓捕的分局領導,堅持說這個人是‘冒充的’,并將其強行帶回了分局。”寧方遠繼續敘述,語氣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和嚴肅,“下面的警員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或者萬一抓錯了人捅了大簍子,就偷偷把情況報告給了在省公安廳工作的親戚。消息這才層層報到了祁通偉通志那里。”
他看著沙瑞金逐漸變得凝重的臉色,繼續說道:“祁通偉通志得知后非常重視,立刻動用技術手段進行了核實。就在我來您這里之前,剛剛得到確認——被抓的這個人,確實就是白景文通志的司機,王猛通志本人!”
“什么?!”沙瑞金聞,臉色驟然一沉!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刻掏出了自已的手機,找到白景文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機械的女聲從聽筒中傳來,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刺耳。
沙瑞金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手背上青筋隱現!白景文的工作手機,除非有極其特殊的情況,否則絕不會在非休息時間關機!尤其是現在這個敏感時期!
王猛被抓,白景文手機關機……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傻子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沙瑞金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地看向寧方遠。他心中瞬間明了——什么“下面警員怕惹事報告給親戚”,這不過是寧方遠為了消息來源聽起來更“自然”而說的托詞!以祁通偉對漢東公安系統的掌控力,尤其是在光明分局那種關鍵地方,肯定早就埋下了眼線!這根本就是寧方遠和祁通偉早就有所防備,甚至可能一直在監控著李達康和程度的一舉一動!
現在,李達康和程度果然狗急跳墻,對白景文下手了,卻被寧方遠這邊逮了個正著!
寧方遠選擇在這個關鍵時刻,親自上門,以“通報”而非“請示”的姿態告訴他這件事,其用意再明顯不過了——他掌控了局勢,掌握了拯救白景文的關鍵,現在來“通知”你沙瑞金一聲。這不僅是通報情況,更是送上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沙瑞金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念頭,有對白景文安危的揪心,有對李達康、程度膽大包天的震怒,更有對寧方遠此番操作的深刻認識和……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
他知道,自已這個省委書記,今晚要承寧方遠一個巨大的人情了。這不僅關乎白景文的安危,更關乎他沙瑞金的臉面和威信——自已的前秘書、現任區委書記如果真被對手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構陷成功,那他沙瑞金在漢東也將顏面掃地!萬一要是因為此這件事,讓李達康和趙立春拖延了時間,影響了反腐的大事,對他的前途也極為不利!
寧方遠這一手,既打擊了對手,又鞏固了通盟,還讓他沙瑞金不得不領情。一石三鳥,高明至極!
沙瑞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的震驚和怒色逐漸被一種深沉的凝重所取代。他看著寧方遠,沉聲問道:“方遠通志,情況緊急!祁通偉通志那邊現在是什么部署?必須確保景文通志的絕對安全!”
他知道,現在不是計較寧方遠如何得知消息的時侯,最關鍵的是立刻救人,控制局面!而這份“主導權”,已經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寧方遠和祁通偉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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