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看守所的審訊室,燈光慘白,墻壁是壓抑的淺灰色,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鐵銹混合的冰冷氣味。侯亮平戴著手銬腳鐐,坐在固定的審訊椅上,頭發凌亂,眼窩深陷,曾經銳利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失敗者的渾濁與不甘。他低垂著頭,仿佛在審視自已跌落谷底的命運。
哐當——
審訊室的鐵門被從外面打開,發出沉重的聲響。侯亮平下意識地抬起頭,當看清在一眾干警簇擁下走進來的人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祁同偉!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肩章上副總的警銜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掌控一切的威嚴。與此刻狼狽不堪的侯亮平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絲復雜的情緒——混雜著嫉妒、憤恨、以及一絲難以喻的羞恥——從侯亮平眼中閃過,他隨即像是被刺痛般,猛地垂下了頭,不愿與祁同偉對視。
祁同偉在審訊桌后主位坐下,跟隨他進來的看守所所長、政委則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兩側,負責記錄的民警也迅速就位。祁同偉沒有立刻開口,只是用那雙深邃而冷靜的眼睛,靜靜地審視著對面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對手。
壓抑的沉默在審訊室里蔓延,只有侯亮平腳鐐摩擦地面發出的輕微嘩啦聲。
侯亮平,祁同偉終于開口,聲音平穩,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交代你的問題。為什么綁架林華華為什么要索要丁義珍案件的物證
這句話仿佛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
侯亮平猛地抬起頭,原本渾濁的眼睛里瞬間爆發出瘋狂和不甘的光芒,他激動地試圖向前傾身,卻被審訊椅牢牢固定,只能揮舞著被銬住的雙手,聲音嘶啞地低吼道: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祁同偉!你少在這里裝模作樣!我千算萬算,機關算盡!沒想到……沒想到最后竟然讓你撿了這天大的便宜!
他死死瞪著祁同偉,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丁義珍手里的東西!那里面肯定有能扳倒李達康!甚至能直接掀翻趙立春的鐵證!有了那些東西,你祁同偉在寧方遠面前就是頭號功臣!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哈哈……哈哈哈……我辛辛苦苦,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到頭來卻是為你做了嫁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越說越激動,積壓已久的怨氣、憤懣和失敗感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口不擇:
你祁同偉算個什么東西!啊!不過是個靠著女人上位的軟骨頭!要不是當年在漢東大學操場的那驚天一跪,傍上了梁家,后來又像條狗一樣巴結趙立春,現在又見風使舵抱上了寧方遠的大腿,你能有今天!你能穿上這身警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你憑什么!憑什么風光的是你,落難的是我!
他仿佛找到了發泄口,將所有的失敗都歸咎于他人的鉆營和自已的時運不濟:
還有陳海!那個偽君子!上次從劉慶柱那里拿到的所謂趙立春派系的證據,分明就是沙瑞金和他陳海給我設的局!一個請君入甕的毒計!要不然我怎么會栽得這么慘!怎么會和小艾離婚!連我的孩子……我自已的孩子現在都他媽要改姓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