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季昌明好不容易在沙瑞金和李達康愈演愈烈的爭斗中保持了相對超脫的姿態,眼看著再熬一段時間就能平安落地,光榮退休了。這倒好!平地起驚雷!自已手下的干部在家里被綁架了!綁匪還直接沖著檢察院封存的最高敏感度的證物來了!
這案子一旦處理不好,人質有個三長兩短,或者證物出了紕漏,他季昌明作為檢察院一把手,絕對難辭其咎!別說平安落地了,恐怕臨退休前還得背個處分,甚至更嚴重的后果!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他感覺自已就像個小心翼翼走在河邊的人,好不容易避開了一個個大旋渦,卻被突然從水里跳出來的一條惡魚狠狠咬了一口!
唉——
一聲長長的、充滿了無奈、憤懣和疲憊的嘆息,從季昌明的胸腔深處吐了出來。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感覺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
但抱怨歸抱怨,事情必須處理。寧方遠已經親自下令,他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檢察官制服,努力讓自已的表情恢復平靜。他走到辦公室的落地鏡前,看著鏡中那個兩鬢斑白、眼袋深重的自已,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
隨后,他邁著看似沉穩,實則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辦公室。他沒有通知任何人,獨自一人下樓,來到了反貪局所在辦公樓的入口處。
周末的大樓異常安靜,空曠的大廳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他背著手,踱著步,目光不時望向大門外,等待著寧方遠派來的秘密人員。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讓他感到煎熬。他知道,隨著這些人的到來,他和他竭力維持平靜的檢察院,將不可避免地被再次卷入漢東省這場深不見底的政治風暴之中。而他這把老骨頭,能否在這次風暴中保全自身,已然成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季昌明在反貪局樓下的大廳里并未等候太久,不過二十多分鐘,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別克商務車便悄無聲息地滑行至門口停下。車門打開,副駕駛上率先下來的,正是省公安廳副廳長王紹。他身著便裝,神色冷峻,身后跟著三名同樣穿著普通、但眼神銳利、動作干練的年輕男子,手里提著幾個看起來像是精密儀器箱的黑色手提箱。
看到是王紹親自帶隊,季昌明的心又是往下一沉。王紹是祁同偉一手提拔起來的絕對心腹,在公安系統內以執行力強和嘴巴嚴著稱。他親自出馬,足見寧方遠和祁同偉對此次檢查的重視程度,也意味著這件事的保密級別和潛在風險,比他預想的還要高。
王廳,辛苦了。季昌明迎上前,臉上擠出一絲公式化的笑容,主動伸出手。
王紹與季昌明握了握手,力道很足,語氣簡短而直接:季檢,情況緊急,麻煩您了。我們現在就去證物室吧。
好,跟我來。季昌明沒有半句多余的廢話,立刻轉身,親自在前面引路。他刻意避開了可能有監控或者人流的區域,選擇了一條相對偏僻的內部通道和貨運電梯。王紹幾人緊隨其后,腳步輕快,沉默無聲,只有儀器箱偶爾發出的輕微碰撞聲在空曠的通道里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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