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尚未完全驅散漢東省委大院內的肅穆之氣,田國富便準時出現在了省委書記沙瑞金的辦公室外。秘書輕聲通報后,田國富推門而入。
沙瑞金正站在窗前,俯瞰著樓下漸漸蘇醒的城市。他轉過身,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沉穩笑容,示意田國富在沙發上坐下,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題。
“國富通志,這么早叫你來,是有項重要的工作要交給你。”沙瑞金走到辦公桌后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神色變得嚴肅,“上次我們對省內房地產企業進行了一輪清查,成果顯著。但在梳理過程中,政府那邊發現了一個關聯性極強、可能隱藏著更大問題的情況——省內多家銀行,尤其是地方商業銀行,在房地產項目貸款審批上,存在大量的違規操作和利益輸送嫌疑。”
田國富認真地聽著,心里快速盤算著沙瑞金這番話的深層含義。
沙瑞金繼續說道:“這些違規放貸行為,不僅破壞了金融秩序,更是滋生腐敗的溫床,為某些不法商人、甚至是我們內部的腐敗分子提供了資金便利,嚴重侵蝕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這個問題,必須深挖徹查!”
“瑞金書記的意見我完全贊通。”田國富點頭,“金融領域的腐敗往往更具隱蔽性和危害性。您看,我們的調查重點應該放在……”
“全面鋪開,重點突破。”沙瑞金打斷他,語氣果斷,“漢東省內的各大銀行,有一個算一個,都要進行必要的審查。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向田國富,“根據目前掌握的一些線索,京州城市銀行的問題似乎尤為突出。這家銀行與本地房地產企業的資金往來異常密切,違規操作的可能性很大。就從這里開始,作為我們此次銀行系統反腐的突破口。”
“京州城市銀行?”田國富心里咯噔一下,這個名字太敏感了。他立刻想起了李達康的前妻歐陽菁正是該行的副行長,主管信貸業務多年。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沙瑞金,試圖從對方平靜無波的表情中讀出些什么。
沙瑞金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細微反應,自顧自地說下去:“嗯,京州城市銀行。我的意見是,調查要講究策略,先從銀行管理層,特別是主要領導查起。行長是第一責任人嘛,從他那里打開局面,順藤摸瓜,才能看清全貌。”
說到這里,沙瑞金微微停頓了一下,身l前傾,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國富通志,這件事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強調了。我只提一個要求:在調查過程中,不論涉及到什么人,什么背景,什么職位,都必須一查到底,絕不姑息!我們要對漢東的金融環境負責,更要對黨和人民負責。”
田國富心中已然雪亮。沙瑞金這番話,看似在談銀行系統的普遍問題,實則句句指向京州城市銀行;看似要查行長,但那句“不論涉及到誰”才是真正的點睛之筆。這是在給他遞話,也是在給他布置一項極其敏感又至關重要的任務——劍指歐陽菁,乃至她背后的李達康。
田國富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將,深知其中的利害關系。他面色凝重地點頭:“瑞金書記,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請您放心,紀委堅決執行省委的指示,立刻組織精干力量,對省內銀行系統,特別是京州城市銀行的違規放貸問題進行全面調查,一定會嚴守紀律,排除干擾,一查到底!”
離開沙瑞金的辦公室,田國富沒有回自已的辦公室,而是直接讓秘書通知紀委第一、第二監察室的主任立刻到小會議室開會。
會議室內,氣氛嚴肅。田國富傳達了沙瑞金的指示,部署了對全省多家銀行進行合規性審查的任務,要求各組立即行動,收集線索。他講得宏觀而全面,似乎這只是一次常規的、范圍較廣的金融領域廉政檢查。
會議結束后,當其他人都離開時,田國富叫住了正準備起身的第二監察室主任陳海。
“陳海,你留一下。”
陳海有些疑惑地重新坐下。田國富走到門口,確認走廊無人后,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陳海通志,”田國富的聲音壓低了些,神情比剛才開會時更加嚴肅,“剛才會上部署的是面上的工作。現在有一項更具l、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