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直犯嘀咕。
這小畜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能認識什么好大夫?村里的赤腳醫生王大拿嗎?
白秀蓮和林文斌也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們不相信陳凡會這么好心。
就在眾人猜測之際,陳凡站起身,轉頭看向還站在拖拉機旁的劉鐵柱,朗聲喊道:
“劉伯!”
“哎!”劉鐵柱響亮地應了一聲,他拿了陳凡十塊錢,這會兒正精神著呢。
“麻煩你搭把手!”陳凡指著地上的陳大海,臉上滿是“孝子”的焦急。
“咱們趕緊的,把我爹抬上車!”
“我這就送他去縣醫院!
找全縣最好的骨科大夫,給他好好瞧瞧!必須全面檢查!”
“花多少錢都行!
錢不夠我再去掙!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必須把我爹這腰給治好了!”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孝感動天。
不知道內情的人聽了,都得夸一句“真是個大孝子”。
劉鐵柱一聽,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走了過來。
孫志軍也放開了被他打得暈頭轉向的王虎,快步上前。
“凡子哥,我來幫你!”
兩人一左一右,彎下腰就要去抬地上的陳大海。
這一下陳大海徹底慌了。
去縣醫院?
找最好的大夫?
還要全面檢查?
開什么玩笑!
他自己這腰,好得不能再好了,別說是扭了,就是連根毛都沒傷到!
這要是真去了醫院,讓大夫一檢查,那不當場就露餡了?
到時候,他裝病訛兒子的事,不就傳遍全縣了?
他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他以后還怎么在紅旗漁村混?
不行!絕對不能去!
眼看著劉鐵柱和孫志軍的大手就要抓到自己了,陳大海也顧不上再裝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噌”地一下就從地上蹦了起來。
動作利索得跟個二十歲的小伙子似的,哪有半點腰傷的樣子。
他站起來后,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腰,
對著一臉“錯愕”的陳凡,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不用了……”
“我……我好了!突然就好了!”
他一邊,一邊還用力地扭了扭腰,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了。
“你看,你看,一點都不疼了!真的!剛才可能是抽筋了,現在緩過來了!”
“……”
整個大槐樹下,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陳大海。
剛才還要死要活說自己癱了。
現在一聽要去醫院,立刻就“痊愈”了。
這……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短暫的寂靜之后。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哎喲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這哪是腰好了,這是臉皮都不要了啊!”
“神醫啊!陳凡這小子真是神醫!專治各種不要臉!”
震耳欲聾的哄笑聲,如同山崩海嘯,瞬間淹沒了整個大槐樹下。
村民們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出來了。
孫大嬸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指著陳大海,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陳大海啊陳大海,你可真是我們村的活寶啊!”
在這鋪天蓋地的嘲笑聲中,陳大海、白秀蓮、林文斌三人,像三尊雕像僵立在原地。
他們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像是開了染坊一樣,精彩紛呈。
尤其是陳大海,他感覺全村人的目光,都像一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扎在他的臉上,扎得他無地自容。
他恨不得現在地上能裂開一條縫,讓他鉆進去,這輩子都不要再出來。
完了。
徹底完了。
他陳大海一輩子的名聲和臉面,在今天被他自己親手摔了個粉碎。
而始作俑者,就是他眼前這個一直被他看不起,被他當成窩囊廢的兒子——陳凡!
大槐樹下,陳大海、白秀蓮和林文斌三人,孤零零地站在中央,被全村人鄙夷的目光包圍著,如坐針氈。
林長海看著眼前這番景象,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走到陳凡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
“娃子,后面的事,你自己處理。記住,對付豺狼光有棍子不夠,還得有腦子。”
說完,他便背著手,邁著沉穩的步子轉身離開了。
今天的戲已經不需要他這個老家伙再出場了。
陳凡這個后生,比他想象的還要有手段有魄力。
紅旗漁村的未來,或許真的要落在這個年輕人的肩上了。
林長海一走,村長陳國棟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瞬間小了一半。
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趕緊站出來和稀泥。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家和萬事興嘛!”他拿起喇叭,干巴巴地喊道,
“我看陳凡這個提議,就很好嘛!
既盡了孝道,也體現了我們新時代年輕人的新思想!
大海啊,你就別再犟了,兒子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這事給了結了,不然他這個村長的臉,就真要丟盡了。
陳大海面如死灰,今天想拿到錢是徹底沒指望了。
他怨毒地瞪了陳凡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小畜生,你給我等著!
白秀蓮更是心如刀割,她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全都化為了泡影。
她不僅沒能從陳凡身上刮到一分錢,反而把自己和兒子的名聲,都徹底搞臭了。
她不甘心!她絕不甘心!
她眼珠一轉,又生一計。
她突然“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
“各位鄉親,各位叔伯大嬸!”她凄厲地哭喊起來,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和悲憤。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都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可我能有什么辦法啊!”
“我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大的要讀書,小的要吃飯,我一個女人家,不靠著男人,我們娘仨怎么活啊!”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