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并未帶來希望,只是無情地照亮了夜的慘烈。
海面上,焦黑的木板、撕裂的帆布、散落的雜物和尚未完全散去的油膩黑煙,隨著波浪起伏,如同噩夢后無法消散的殘影。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濃郁的血腥味和海水特有的咸腥,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遠征艦隊殘存的船只,在晨曦的微光中收攏隊形,每一艘船的甲板上都布滿了戰斗的痕跡,水手們臉上寫滿了疲憊、悲傷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臨時旗艦“灰鯖號”的指揮室(原“晨星號”在經過緊急加固和通訊設備加裝后升格)內,氣氛壓抑得如同墓穴。
海圖桌上,代表“破浪者號”和另一艘沉沒的補給艦“遠航號”的光點已經徹底黯淡消失。
芬恩·迪姆那站在桌旁,小人族的身影在低矮的艙室內更顯凝重,他手中拿著一份墨跡未干的損失報告,紙張邊緣被他捏得微微發皺。
“……確認陣亡六十七人,重傷二十三人,輕傷逾百。
‘破浪者’號全員殉難,‘遠航’號僅救回不足三成船員。
損失魔導炮十二門,各類戰略物資超過三百噸,包括部分關鍵的治療藥劑和結界生成裝置……”
參謀官的聲音干澀而沉重,每報出一個數字,指揮室內的溫度就仿佛降低一度。
“徹查!必須徹查到底!”
一位隸屬激進派系的獅人族將領猛地一拍桌子,紅著眼睛低吼,“旗艦龍骨怎么可能無緣無故baozha?還是在這種時候!
后勤部門是干什么吃的?還是說……我們中間混進了老鼠?!”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幾位負責裝備維護的官員,那幾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夠了!”芬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冰冷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騷動。
他碧藍的眼眸掃過在場每一位高級軍官和眷族代表,目光銳利如刀,“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任何無端的猜忌都是在自毀長城!
現在,穩定軍心、救治傷員、重整艦隊是第一要務!”
他走到海圖前,指尖重重地點在目前艦隊所在的位置,然后劃出一道弧線,指向海圖邊緣一片標注著“未知礁群危險”的島嶼陰影區。
“原定登陸點已經暴露,不再安全。我命令,艦隊即刻改變航向,向東南方這片‘碎齒群島’迂回前進。
利用那里的復雜水文和島嶼遮蔽進行休整,同時避開可能存在的后續襲擊。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盡管有人心存疑慮,但在芬恩的權威和慘重的損失面前,無人再公開反對。
艦隊開始緩緩轉向,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駛向那片充滿未知的島嶼群。
人群散去后,里維莉雅·琉斯·奧爾維悄然來到芬恩身邊,遞給他一小塊用魔法力場禁錮的、閃爍著詭異深藍色金屬光澤的熔渣碎片。
“這是在baozha核心殘骸中提取到的,”她翡翠色的眼眸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經過初步分析,這是‘靜寂藍鋼’的熔渣。
這種金屬……只產于深淵萬米之下的海溝,需要極其特殊的環境和禁忌的深淵魔法才能鍛造。
通常用于……構建溝通深淵或封印某些不可名狀之物的邪惡裝置。”
芬恩接過碎片,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仿佛能凍結靈魂。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靜寂藍鋼”……這意味著對手不僅擁有神級的力量,更可能掌握著來自世界最黑暗深處的禁忌知識和技術。
這場遠征,從開始就踏進了一個遠超想象的、更深不可測的陰謀漩渦。
臨時改為醫療船的“庇護所號”艙內,景象如同人間地獄。
痛苦的呻吟、壓抑的哭泣、以及軍醫急促的指令聲交織在一起。
濃烈的血腥味和消毒藥水的氣味混合,令人窒息。貝爾·克朗尼和無咎已經在這里忙碌了整整一夜,臉上沾滿了血污和汗水,眼神中充滿了疲憊。
貝爾正小心翼翼地幫助一位腹部被撕裂、傷口不斷滲出黑紅色膿血的年輕水手更換繃帶。
當他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傷口邊緣那絲微弱的、不斷侵蝕著生機的混沌能量殘留時,他腰間的“白兔誓約”突然發出了柔和的嗡鳴,劍身散發出溫潤的白光。
鬼使神差地,貝爾將手掌虛按在傷口上方,引導著一絲微弱的凈化之力緩緩注入。&lt-->>;br>奇跡發生了!
那縷頑固的混沌能量如同冰雪遇陽般迅速消融,傷口的惡化趨勢明顯減緩,水手痛苦扭曲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一旁的隨船老醫師看到這一幕,驚得手中的藥瓶差點掉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貝爾:“這……這是什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