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種已然燃起,但照亮的前路,卻是一片更加殘酷的煉獄。
混沌吞噬者似乎終于意識到,無窮無盡的怪物潮,在那股頑強的治愈力量面前,只是徒勞的消耗。它那龐大而扭曲的身軀,第一次顯露出了某種超越本能殺戮的、令人心悸的“智慧”。
它改變了戰術。
不再有嘶吼的怪物洪流。天地間陡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有規則被強行扭曲時發出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尖鳴。
下一刻,災難以另一種形式降臨。
聯軍陣地左側百米外的空間,毫無征兆地像一張被揉皺的紙般塌陷、破碎,形成一個不斷擴大的虛空漩渦,恐怖的吸力瞬間將那片區域的幾名來不及后撤的士兵連同腳下的巖石一起吞噬!
幾乎同時,陣地中央的區域,重力陡然暴增十倍!幾名正在休整的重裝戰士猝不及防,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慘叫著被死死壓在地上,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盡管赫斯提亞治愈的金光立刻籠罩了他們,碎裂的骨骼飛速愈合,但那瞬間的巨大痛苦和深深的無力感,卻烙印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而這,僅僅是開始。
元素亂流如同失控的潮汐,時而將一片區域化作絕對零度的冰獄,時而又將其點燃成焚盡一切的火海;空間裂縫如同隱形的刀刃,隨機出現又消失,一名冒險者只是移動了一步,他的一條腿便齊膝而斷,盡管傷口瞬間愈合,但那失去肢體的恐怖體驗幾乎讓他精神崩潰。
聯軍被迫轉入了絕對被動的防御。無咎的治愈領域依然閃耀,成為了在規則風暴中唯一的安全島。但此刻,這領域的作用更像是一個不斷被沖擊的維修廠——士兵們剛被重力壓斷骨頭,瞬間治愈后,又可能被突然出現的極寒凍傷,再次治愈,緊接著又被元素亂流燒傷……
治愈的光芒可以修復肉體的創傷,卻無法抵消規則扭曲帶來的即時痛苦,更無法抹去那反復在死亡邊緣徘徊所造成的精神折磨。
戰局,陷入了令人絕望的僵持。
天平,正在以一種緩慢而殘酷的方式,向混沌吞噬者傾斜。
無咎站在領域的中心,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額頭淌下,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襟。他必須將精神力催谷到極致,才能勉強預判和應對那毫無規律、卻又威力巨大的規則攻擊。治愈領域的光芒不再穩定,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波動著,時強時弱。
這不再是消耗,而是煎熬。他的大腦如同被放在火上灼烤,每一秒都有無數痛苦的尖嘯和規則扭曲的噪音沖擊著他的意識。他清晰地感覺到,混沌吞噬者像是在戲耍他們,這些攻擊更像是一種測試,一種消耗,真正的毀滅一擊,還在醞釀之中。這種未知的、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于頭頂的壓力,比直接的傷害更加折磨人。
聯軍士兵們雖然無人死亡,但士氣卻在不可逆轉地磨損。他們的眼神不再有最初的狂熱和希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麻木。一個年輕的魔法師剛剛被治愈了因魔力反噬造成的內傷,卻抱著法杖蜷縮在角落,身體不住地發抖,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離開了軀殼。
莉娜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用她專業的治療知識輔助著治愈之光,處理一些細微的、金光無暇顧及的問題。但她憂心忡忡地發現,許多士兵即使身體完好無損,眼中卻開始出現創傷后應激的跡象——驚悸、恍惚、對任何細微的規則波動都反應過度。身體的傷好了,心靈的磨損卻在加劇。
“這樣下去不行……”艾絲緊握著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看著在規則風暴中苦苦支撐的同伴,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無咎,冷靜地分析著局勢,“它在積蓄力量,準備最后一擊。我們被動防守,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一直緊閉雙目,將全部感知投向遠方的琉,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有一絲精光閃過:“艾絲小姐,有發現!”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它每-->>次釋放這種大范圍的規則攻擊后,”琉快速說道,“其胸口核心區域的能量波動,會出現一個極其短暫的‘低谷期’,大約只有1.5秒!雖然規則屏障依然存在,但強度似乎有細微的減弱!”
艾絲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銳利的光芒!她立刻將琉的發現與之前所有的情報結合,一個危險而大膽的計劃在她腦中迅速成型。
“不能再等了!”她猛地站起身,聲音斬釘截鐵,傳遍整個陣地,“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利用它攻擊后的‘低谷期’,組織敢死隊,以最快速度突破最后距離,執行斬首計劃!”
空氣瞬間凝固。
敢死隊。這意味著,要脫離無咎治愈領域的庇護,沖進規則依舊混亂的區域,在1.5秒的窗口期內,突破混沌吞噬者本體的防御,攻擊其核心。
這幾乎是十死無生的任務。
艾絲的目光沉重地掃過在場每一張疲憊而堅毅的臉。每個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