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片段如同走馬燈般在腦中飛速閃回:瓦格斯嚴厲卻可靠的背影,貝爾最初充滿憧憬的眼神,赫斯提雅溫暖如春光的笑容,赫菲斯托絲鍛造坊中那冰冷的火焰……這些畫面給了他最后一絲力量,讓他顫抖的手臂,依舊死死地撐著盾牌。
牛頭人逼近了,它巨大的陰影將跪地的無咎完全籠罩。它俯視著這個一次次阻擋它、此刻終于油盡燈枯的渺小人類,暴怒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它再次舉起了戰斧,這一次,動作緩慢而沉重,帶著處刑般的儀式感,要將這頑強的螻蟻連同他的壁壘,一同碾為齏粉。
無咎抬起頭,染滿血污和灰塵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那雙眼睛,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穿透逐漸濃重的黑暗,死死地鎖定著怪物。他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將身體向前傾,用肩膀、用胸膛、用他的一切,死死地、徹底地抵在盾牌之后,化作最后一道血肉壁壘,擋在昏迷的瓦格斯和崩潰的貝爾與死亡之間。
“對不起……”一股深切的歉意,在他心中彌漫開來,是對同伴,也是對那兩位將力量寄托于他的女神,“還是……沒能做得更好……”
“但是……”一種奇異的、近乎解脫般的平靜,如同月光般灑落在他即將沉寂的心湖上,驅散了所有的不甘與恐懼,“至少……我……沒有后退……”
他踐行了自己的誓,直至最后一刻。問心,無愧。
戰斧,帶著死亡的寒風,緩緩落下。
就在那冰冷的斧刃即將觸及他頭顱的前一剎那——
通道盡頭的黑暗深處,似乎傳來某種異樣的、尖銳的破空聲?但無咎已經無法分辨了。
他的視覺徹底被黑暗吞噬。聽覺也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絕對的、冰冷的寂靜。最后失去的,是觸覺。他感覺不到盾牌的冰冷,感覺不到地面的堅硬,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只有那兩道靈魂鏈接的另一端,赫斯提雅撕心裂肺的悲慟和赫菲斯托絲那道冰冷神力中傳來的、一絲極其罕見的波動,如同最后的燭火,在他意識徹底沉淪前,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他的手指,最后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仿佛想要再次撫摸那面陪伴他走到終點的盾牌。
“好累……”
“讓我……睡一會……”
“赫斯提雅大人……赫菲斯托絲大人……最后的……意念是……抱歉……”
靈魂鏈接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掙扎著閃爍了一下,旋即,驟然熄滅。
他的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飄向了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黑暗深淵。
支撐身體的最后一絲力氣消失了。
無咎向前重重地倒了下去,倒在了冰冷、布滿碎石和血污的地面上,倒在了他誓死守護的同伴身前。那面布滿裂痕、象征著兩位女神祝福與期待的“不動的壁壘”,依舊被他無意識地、緊緊地握在手中,仿佛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也就在他倒下的同一瞬間,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黎明之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通道盡頭射來,精準無比地擊中了牛頭人即將完成處刑的戰斧!光芒中蘊含的神圣與鋒銳氣息,讓狂暴的米諾陶諾斯都發出了驚怒的咆哮!
而此刻的無咎,安靜地躺在血泊之中,如同一個耗盡了所有力量的人偶。他臉上所有的痛苦、掙扎、不甘,都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種近乎永恒的寧靜。唯有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解脫般的弧度。
絢爛的流星,已然隕落。
寂靜,籠罩了一切,只有那突如其來的金色光芒與怪物的怒吼在死寂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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