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著剪裁完美的燕尾服，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擺動，卻連衣角的弧度都保持著令人窒息的對稱。漿洗過的白襯衫領口鋒利如刀，在脖頸處留下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痕。他灰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但右耳后有一綹頑固的發絲始終不肯就范，倔強地翹著。這個微不足道的破綻，在他近乎完美的形象襯托下，反而顯得更加毛骨悚然。

這段突如其來的場景，讓我恍惚間以為自己置身于某部荒誕的黑色電影中。眼前這位老者的做派，活脫脫就是從《大腕》里走出來的英倫管家——那種無論發生什么都非得端著架子的腔調。

“mayihelpyousir？”

這聲問候來得太過標準，都像是從bbc播音員嘴里直接拷貝過來的一樣。我敢用中學時被英語老師罰抄一百遍課文的慘痛經歷打賭，這絕對是地道的英國倫敦腔。盡管以我那點可憐的聽力水平，可能連蘇格蘭口音和倫敦腔都傻傻分不清，但此刻，這個判斷在我腦海中匹配度高達98.7%。

他面容和藹，語氣溫和。然而，在這和藹的背后，字里行間卻透著客氣，對，就是客氣。并非是刻意為之的冷漠，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疏離感——就像博物館里的展品，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隔著一層玻璃。

我站在原地，與老者四目相對。

打小起，我見過不少勢利眼。他們骨子里帶著傲慢，習慣性用鼻孔看人，好像自己生來就高人一等。而此時此刻，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對我的輕視，這種感覺，比那些明目張膽的勢利眼更讓人難以忍受。

無名火在胸腔里肆意翻騰、燃燒，如同困獸，橫沖直撞。它在我體內叫囂著，要給那張假惺惺的臉上來上幾個響亮的大嘴巴。我甚至已經在腦海里勾勒出那幅畫面：巴掌甩在他臉上，他原本精心打理的發型變得凌亂不堪，眼鏡也被打得歪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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