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同志,你可以離開了。”
“謝謝。”
走出紀委大門,李承站在傍晚的街道上,看著手機上的日期,神情恍惚。
二十三號,下午四點二十分。
距離自己被紀委帶走已經過去九天。
這九天對于李承來說,是人生的至暗時刻,是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折磨。
留置室里沒有時間,沒有陽光,讓人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黑夜,時間是幾點,過去了幾天。
上廁所的時間是被限制的,二十四小時是有人看守的,屋內只有一個專用安全椅和一張床。
安全椅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沒有任何消遣的方式。
度過煎熬了呆坐,可以躺床上睡覺時,總有人在熟睡時喊醒,進行突擊審訊。
這種肉體上的折磨很痛苦。
更讓李承痛苦的,是對外界情況的擔憂。
年邁的父母是否知情而焦急,單位的競選情況如何,還有,楊兆華副書記到底有沒有貪污,自己這樣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李承是漢江市審計局的企業審計處的一級主任科員,正科級干部,主管國有企業財政監督審計工作。
一個月前,企業審計處的副處長退休,崗位空缺。
李承業務能力強,有過突出功績,是提拔的最佳人員。
可偏縫這個階段,自己的老領導,原審計局局長,現漢江市市委副書記楊兆華出了事,被紀委立案調查。
國有企業金河集團總經理王波實名舉報,三年前行賄當時還任職審計局局長的楊兆華二十萬現金。
楊兆華之口否認,李承作為那場飯局的唯一見證人,成為了調查關鍵。
李承清晰記得那場飯局,王波送楊兆華的茶葉盒還是李承幫忙提上的車。
至于里面裝的是錢,還是茶葉,李承不清楚。
其實,只要李承坦白交代實情,當天就能被釋放,他也可以正常參選副處提拔。
但楊兆華對他有知遇之恩。
李承能從一個普通科員,短短五年時間提到正科,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點,是遇到了楊兆華這位伯樂。
官場如戰場,三年前的事情被挖了出來,王波不惜得罪一位實權領導,也要實名舉報,這其中肯定另有陰謀。
李承的一句話,很可能就會毀掉楊兆華的政治前途。
所以,在紀委的九天里,對于那盒茶葉的事情,他選擇了‘不知情’
‘沒看見’的回答。
這也導致他被滯留九天,錯過了副處的晉升機會。
拿起手機,李承的第一個電話不是打給家里報平安,而是撥通了同事陳思琪的號碼。
“李科,你出來了。”電話接通,陳思琪語氣平淡。
陳思琪是李承的下屬,從入職起,一直是李承在帶她。
平日里,她會親切的喊李承為師父,尤其是在聽說李承有機會提拔副處后,對李承更加殷勤,還多次對李承拋出過‘曖昧’的示意。
可今天,她的語氣和稱呼都變了。
李承心中明悟,副處已經有了人選,陳思琪這是急于與他撇清關系。
“嗯,出來了。”
李承應了一聲,問:“副處的提拔有結果了嗎?”
“有結果了,以后我們得管陸濤哥叫陸處長了。”
陸濤和李承同為企業審計處,只不過,陸濤是二級主任科員,雖同為正科級,但在職位層次上,李承這位一級主任科員是要壓他一頭的。
陸濤為人陰險算計,時常在背后跟領導打李承的小報告,顛倒黑白,兩人關系并不好。
為了討好李承,陳思琪不止一次說過陸濤的壞話,假裝替李承打抱不平。
可現在,陸濤升任副處,陳思琪立刻變了一副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