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襄陽南城門的箭樓上,指尖捏著塊剛從城根下挖的濕泥,望著遠處蒙古軍營里飄起的炊煙,心里頭跟壓了塊石頭似的沉。
    自打蒙古人把襄陽圍了快二十天,城里的氣氛就一天比一天緊。之前咱們夜襲糧營燒了他們不少糧草,本以為能緩口氣,可沒成想這群韃子更狠,轉頭就斷了咱們的水源——城外那兩條供全城人喝水的小河,全被他們給禍禍了。
    “林長老,您快看看這個!”
    底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情報堂的小弟子阿牛,手里攥著個陶碗,碗里裝著半碗渾濁的水,水面還飄著層綠油油的東西,離老遠我就聞著股腥臭味。
    我趕緊從箭樓上下來,接過碗湊到鼻尖聞了聞,眉頭瞬間皺成了疙瘩:“是蒙汗藥?還是別的毒?”
    阿牛使勁搖頭,臉漲得通紅:“不是蒙汗藥!今早西市那邊有戶人家喝了這水,不到半個時辰就上吐下瀉,現在已經昏過去了!醫館的老大夫來看過,說水里摻了‘斷腸草’的汁液,還有些說不清的臟東西,喝多了能死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斷腸草這東西我在現代的歷史書里見過記載,毒性烈得很,要是真摻進水源里,用不了三天,城里就得亂套。
    “去,把陳默和蘇晴叫來,再讓各舵主派人守住城里所有的水井和水缸,不許任何人再喝河里的水!”我一邊快步往城主府走,一邊跟阿牛吩咐,“另外,讓伙房的人把所有能燒火的東西都備好,咱們得燒開水喝,就算水不夠,也不能拿人命開玩笑!”
    阿牛應了聲“好”,拔腿就往巷子里跑,草鞋踩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響,跟敲在我心上似的。
    我剛走到城主府門口,就聽見里頭吵吵嚷嚷的,推門進去一看,果然,幾個宋軍的將領正圍著曹友聞將軍爭得面紅耳赤。
    “曹將軍!再不想辦法,弟兄們就要渴死了!”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將領拍著桌子,嗓門大得能震掉房梁上的灰,“要不咱們跟韃子拼了吧!沖出去搶水源,總比在這兒等死強!”
    “拼?怎么拼?”另一個瘦高個將領反駁道,“韃子在河邊設了三道防線,全是弓箭手和回回炮,咱們沖出去就是活靶子!”
    曹友聞揉著太陽穴,臉色也不好看,見我進來,趕緊起身:“林長老,你來得正好!水源的事你聽說了吧?現在該怎么辦?”
    我把手里的陶碗往桌上一放,指著里面的水:“先別吵著沖出去,這水不是簡單的污染,是韃子故意下的毒,摻了斷腸草,喝了會死人。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城里的飲水問題,穩住人心。”
    “解決飲水?怎么解決?”絡腮胡將領急道,“城里的水井就那么幾口,每天打上來的水只夠一半人喝,現在還要燒開,根本不夠用!”
    我沒急著回答,走到墻邊掛著的襄陽城防圖前,手指在圖上的街巷里劃了一圈:“襄陽城里以前是有地下水脈的,我之前整理丐幫古籍的時候見過記載,說北宋年間為了防澇,挖過不少暗井,只是后來年久失修,大多被填上了。咱們現在可以組織人挖井,把那些暗井找出來,應該能緩解飲水壓力。”
    “挖井?”瘦高個將領皺起眉,“這都什么時候了,哪有時間挖井?而且誰知道暗井在哪兒?挖不出來怎么辦?”
    “我知道大概位置。”我回頭看著他們,心里早有了主意,“丐幫弟子常年在城里乞討,對每條巷子的地形都熟,我讓他們帶著人分片找,只要找到暗井的痕跡,就能挖。另外,燒開水的事也得安排下去,每個坊市都設個燒水點,派丐幫弟子看著,保證每個人都能喝到干凈的熱水。”
    曹友聞點點頭,立刻拍板:“就按林長老說的辦!王將軍,你派五百個士兵協助丐幫挖井;李將軍,你負責看守燒水點,不許有人哄搶!”
    兩位將領雖然還有些猶豫,但也知道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只好應了聲“是”,轉身出去安排了。
    剛送走他們,蘇晴和陳默就來了。蘇晴手里還拿著個布包,里面裝著些草藥,見了我就問:“林越,水源的事怎么樣了?我剛去醫館看了,已經有十幾個百姓中毒了,幸好送來得早,用草藥催吐后沒什么大礙。”
    “暫時穩住了,但還得想辦法徹底解決。”我把挖井和燒開水的計劃跟他們說了一遍,然后看向陳默,“陳默,你帶情報堂的弟子去查一下,蒙古人是怎么往水里下毒的?還有,他們的取水點在哪兒?咱們能不能想辦法斷了他們的水源,或者……給他們也‘回敬’一下?”
    陳默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好!我這就去查,保證天黑前給你消息!”說完,他跟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連披風都忘了拿。
    蘇晴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又皺起眉:“挖井和燒開水只能解燃眉之急,要是蒙古人一直圍著,咱們總不能一直靠挖井過日子。而且,城里的糧食也快不夠了,頂多還能撐十天。”
    我心里也清楚這點,走到窗邊,望著城外蒙古軍營的方向,忽然想起之前夜襲糧營時,好像看到他們的回回炮工坊就在軍營的西北角,而且防守似乎不怎么嚴。
    “蘇晴,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去把蒙古人的回回炮工坊給毀了?”我回頭看著她,語氣有些激動,“他們的回回炮是最頭疼的,要是沒了回回炮,他們攻城就沒那么容易了。而且,工坊里肯定有不少工匠,咱們要是能把工匠救出來,說不定還能改良咱們的投石機!”
    蘇晴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也亮了:“這個主意好!只是,回回炮工坊離蒙古軍營的主營很近,防守肯定比糧營嚴,咱們怎么進去?”
    “我有辦法。”我從懷里掏出張紙條,上面畫著之前偵察到的蒙古軍營布防圖,“你看,工坊的西邊有一片樹林,咱們可以從樹林里繞過去,然后用丐幫的‘縮骨功’翻過柵欄,進去后先解決守衛,再放火燒工坊。而且,陳默去查水源的時候,說不定能順便摸清工坊的守衛情況,到時候咱們里應外合,成功率更高。”
    蘇晴接過紙條看了看,點了點頭:“行!那我去準備一下,讓峨眉派的弟子都換上夜行衣,帶上火油和匕首,隨時準備出發。”
    我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讓弟子們多帶些解毒的草藥,萬一碰到下毒的水源,也能應急。還有,告訴大家,行動的時候一定要小聲,別驚動了主營的蒙古兵。”
    蘇晴應了聲“好”,轉身去準備了。
    等她走后,我又讓人把丐幫各舵的舵主叫來,跟他們交代了挖井和看守燒水點的事,特別強調要照顧好城里的老人和孩子,不能讓一個人渴著、餓著。
    舵主們都很積極,尤其是之前跟我一起參加考核的幾個污衣派弟子,現在都已經是三袋、四袋弟子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林長老,您放心!咱們丐幫弟子別的沒有,就是能吃苦!挖井這點事,保證明天天亮前挖出三口井來!”南舵的舵主趙老栓拍著胸脯,嗓門大得很,他之前跟我一起守過南舵,對我很信任。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大家了!等咱們把蒙古人打跑了,我請大家喝好酒!”
    舵主們都笑了起來,氣氛也比之前輕松了些。他們走后,我又去城里的各個坊市轉了轉,看到丐幫弟子和宋軍士兵正忙著挖井、燒水,百姓們也主動過來幫忙,有的送水,有的送干糧,心里頓時暖和了不少。
    走到西市的時候,正好碰到阿牛在給一個老奶奶遞熱水,老奶奶接過碗,顫巍巍地說:“多謝你們啊,要是沒有你們,我們這些老婆子早就渴死了。”
    阿牛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奶奶,您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您放心,林長老說了,咱們一定能把蒙古人打跑,到時候您又能在西市擺攤賣針線了。”
    老奶奶笑著點了點頭,眼里卻泛起了淚光。我看著這一幕,心里更堅定了要守住襄陽的決心——不管多難,都不能讓城里的百姓受苦。
   &nbs-->>p;一直忙到天黑,陳默才回來,身上沾了不少泥,臉上還有道劃傷,顯然是在偵察的時候遇到了麻煩。
    “林長老,我查到了!”陳默一進門就大聲說,顧不上擦臉上的汗,“蒙古人是在每天凌晨的時候,派小船偷偷劃到河上游,把斷腸草的汁液倒進河里的。他們的取水點在河的下游,離下毒的地方遠,所以他們喝的水沒事。另外,回回炮工坊的守衛確實不嚴,只有五十多個士兵,而且大多是晚上打瞌睡,咱們只要小心點,肯定能進去!”
    我心里一喜,趕緊問:“工坊里有多少工匠?有沒有蒙古兵看著?”
    “大概有三十多個工匠,都是被蒙古人抓來的漢人,有兩個蒙古兵看著,不過都很兇,經常打罵工匠。”陳默咬著牙說,“我還聽到工匠們在偷偷議論,說他們早就想逃了,只是沒機會。要是咱們能把他們救出來,他們肯定愿意幫咱們改良投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