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把自行車在車棚里鎖好,夜風帶著涼意鉆進衣領。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眼屏幕——短信已經刪了,但那條信息的內容還在腦海里盤旋。
他沒急著離開,倚著車棚的鐵柱點了支煙。橘紅的火星在夜色里明明滅滅,尼古丁的味道讓他紛亂的思緒稍稍安定。
剛把煙蒂摁滅在旁邊的沙桶里,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來電,號碼陌生。他盯著屏幕看了兩秒,直接按了掛斷。這種時候,不該接任何來路不明的電話。
可下一秒,另一個熟悉的號碼打了進來。
林晚晴。
他嘆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她的聲音清亮,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
“學校。”
“上樓,三零七病房,我等你。”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連拒絕的余地都沒留。
他抬頭望向實驗樓的方向,猶豫片刻,還是轉身朝校醫院走去。
三零七病房的門虛掩著,推開就能看見里面的景象。整間屋子堆滿了紅玫瑰,從門口一直蔓延到床邊,濃郁的花香幾乎讓人窒息。林晚晴坐在病床邊緣,一身酒紅色連衣裙襯得膚色愈發白皙,頭發優雅地挽起,耳垂上的鉆石耳釘在燈光下閃爍。
她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封面上清晰地印著“投資合作協議”幾個字。
見他進來,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起身走到他面前。
“選一個。”她說。
“什么?”
“事業還是我。”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資金明天到賬。條件是你要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以后別再躲著我,也別再讓別人替你擋問題。”
陳默站在原地沒動。
他看著眼前盛裝的她,又環視這間被玫瑰填滿的病房。這一切太過刻意,太過張揚,像一場精心設計的演出。
他知道她不是單純來談感情的。
她是來逼他表態的。
可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褲袋里的手機又響了。
來電顯示:蘇雪。
他看了眼林晚晴,后者立刻皺起眉頭,“別接。”
他沒理會,按下接聽鍵。
“喂。”他的聲音平穩如常。
“陳默。”蘇雪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語速很快,“出事了。”
“說。”
“你早年畫的那些草圖,還有筆記本,被人翻出來了。有人拍了照,正在往媒體那邊遞。標題我都看到了——‘天才科學家的情史’,說你和三個女人同時來往,科研成果都是靠她們撐起來的。”
陳默握緊了手機。
草圖和筆記外泄,不可能是實驗室內部的問題。那邊有嚴密的加密系統和權限控制,連u盤都進不去。唯一的可能是——多年前他交給別人保管的東西,被人拿去復印、傳播了。
他記得有一次發燒住院,蘇雪幫他整理過書包,把幾本舊筆記本帶回去代為保管。后來其中一本借給了沈如月參考技術構型,又被她哥哥拿去廠里研究電路設計。這個鏈條很長,誰都有可能成為漏洞。
“什么時候曝光?”他問。
“已經有小報開始排版,估計明早就能見報。你現在必須做點什么,不然公眾的注意力全會偏。”
“我知道了。”他說,“我在醫院,馬上下來。”
“好。我在樓下等你。”
電話掛斷。
林晚晴站在原地,臉色明顯變了。
“你掛我電話,去接她的?”她的聲音抬高了幾分,“她一句話你就走?那你告訴我,她算什么?比我還重要?”
陳默把手機放回口袋,平靜地看著她。
“我不是來吵架的。”
“那你來干什么?”她往前一步,“來看我演戲?看我擺一屋子花,寫一份合同,像個傻子一樣求你給個名分?”
“你不需要名分。”他說,“你是投資人,項目進展順利,資金鏈穩定,我們合作得很好。這就夠了。”
“我不夠!”她突然喊出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搶你的項目?有多少人在等你出錯?我可以幫你擋掉九成的壓力,前提是你得站在我這邊!不是當什么中央空調,誰都哄兩句,最后誰也不負責!”
陳默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她在生氣,也明白她為什么生氣。她不是不懂分寸,而是不甘心。她敢砸錢、敢賭未來,甚至愿意為他說一句“我相信你”,卻換不來一句明確的回應。
可他不能給。
感情這種事,一旦說出口,就會成為軟肋。而他現在最不能暴露的,就是軟肋。
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如果你真為項目考慮,”他說,“現在就該幫我壓住這場風波。媒體一旦炒作起來,不只是我倒霉,所有關聯方都會受影響。你的名字也會出現在報道里,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林晚晴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