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月抱著那臺dvd機站在實驗樓大廳，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她是一路小跑從校門口追過來的，鞋跟都快磨平了。

陳默剛從嚴肅的對峙中抽身，手里還攥著門禁卡。他瞥了她一眼，沒作聲，轉身朝電梯走去。

“你等等！”沈如月急忙跟上，差點把懷里的機器摔了，“這機器真修不好嗎？”

電梯門開了，陳默走進去，按下樓層按鈕。沈如月擠進來，手忙腳亂地扶穩dvd機。

“趙小虎說你可神了。”她喘著氣，“連衛星都能搞明白的人，修個dvd肯定不在話下。”

陳默看了她一眼：“誰讓你來找我的？”

“我自己要來的。”她挺直腰板，“我哥欠你人情，我不想欠。”

電梯到了，陳默邁步出門，徑直走向實驗室后門。他刷卡推門而入。

沈如月猶豫片刻，也跟著溜了進去。

實驗室里很安靜，只有儀器低沉的嗡鳴。墻上幾塊顯示屏跳動著波形圖和頻率數據。中央工作臺上擺著一組金屬天線模型，細長的桿件排列成環形陣列。

陳默在控制臺前坐下，打開電源。屏幕亮起，代碼快速滾動。

“站在那兒別動。”他說，“看可以，別碰任何東西。”

沈如月乖乖點頭，把dvd機輕輕放在角落的桌子上，踮起腳尖往控制臺張望。

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調出一個界面。“這是通信天線調試，測試信號接收能力。”

“能收到多遠的信號？”她好奇地問。

“現在還不確定。”他沒抬頭，“得看校準結果。”

他熟練地調整參數，屏幕上一條曲線緩緩上升，最后穩定下來。輸入指令后，天線模型上的小燈依次亮起，全部轉為藍色。

“它在尋找目標。”他說。

“什么目標？”

“北斗星方向。”

沈如月睜大眼睛：“天上那顆星星？”

“對。”

話音剛落，主屏幕突然跳出一組數據流。信號強度達到峰值，接收成功的提示彈了出來。

“收到了？”她湊近屏幕。

“嗯。”

“這不是我們學校的頻率吧？”

“不是。”

“那是哪兒的？”

“三年后才會啟用的標準。”

沈如月愣住了。她盯著屏幕，嘴唇微張，一時說不出話來。

陳默起身，在記錄本上寫下幾行字。回頭看見她還站在原地，眼神發直。

“怎么了？”

“你……你怎么知道三年后的標準？”

“猜的。”

“不可能！沒人能猜到還沒發布的東西！”

陳默笑了笑，沒多做解釋。他走回設備區，檢查天線基座的固定情況。

沈如月突然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你這是干什么？”陳默皺眉。

“陳老師！”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收我當徒弟吧！我想學這個！我想弄明白這些！我不想再什么都不懂地瞎嚷嚷了！”

陳默停下動作，看著她。

“先起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她拉起來。她的手冰涼，指尖還在微微發顫。

“我不是老師。”他說，“也不能收徒弟。”

“那就讓我跟著你！讓我看你怎么做！讓我記筆記也行！”

“你知道科研是什么？”

“是……是很厲害的技術？”

“是規矩。”他指著實驗室四周，“這里每臺設備都有嚴格的操作流程，每個數據都要反復驗證。出一點錯，整個項目可能前功盡棄。你覺得你能守得住這些規矩？”

沈如月低下頭，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她說，“我去賣過珠寶，想給你湊錢買零件。可那是我覺得能幫上忙……我不知道那樣會添亂。”

陳默注視著她。

“還賣過別的？”

“金鐲子、項鏈，還有我媽留給我的耳墜。”她聲音低下去，“我哥后來罵我，說我不該拿家里東西。可我覺得……你做的事比那些值錢多了。”

陳默沉默片刻。

“以后不準再賣了。”

“啊？”

“我說，以后不準再變賣任何東西來支持我。”他語氣平靜，“你要學技術，就得靠真本事。靠變賣家產換來的學習機會，不長久。”

“我保證！”她立刻點頭，“我發誓！再也不賣了！”

“光說沒用。”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厚冊子，“這是實驗日志模板。從今天起，你每天來記錄設備運行狀態，整理測試數據。做得好，我就允許你旁聽調試過程。”

“真的？我可以進實驗室了？”

“可以。”他說，“但有三條規矩：第一，不準擅自觸碰未授權設備；第二，所有記錄必須真實，不準涂改；第三，遇到問題先查資料，再問我。”

沈-->>如月用力點頭：“我都記住了！”

陳默把冊子遞給她。

她雙手接過，像接什么珍貴物件一樣，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

“那……我現在就開始？”

“先把你帶來的機器放好。”他說，“等會兒再說。”

他轉身回到控制臺，繼續核對信號延遲參數。

沈如月把冊子輕輕放在桌上，翻開第一頁。她看了看筆筒里的筆，先挑了支黑色的，猶豫一下又換成鉛筆。

她坐下來，開始照著屏幕抄錄當前時間、設備編號和運行模式。

陳默偶爾回頭看她一眼。她坐得筆直，眉頭微皺，寫得很慢，但一筆一畫都極其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