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虎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撞開公安局的大門。他額角的紗布還沒拆,油污的手指死死攥著拐杖把手,另一只手甩出一張皺巴巴的舉報信,砸在接待臺前。
“我要告陳默!詐騙國家專利補貼!非法牟利上百萬!”
大廳里頓時安靜下來。幾個正在辦手續的群眾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值班民警抬頭打量這人,又看看門外停著的警車,皺眉問:“你誰?有證據嗎?”
“我叫趙天虎,機械系的!”他嗓音發啞,像是整夜沒睡,“他那個收音機專利,根本不是他自己搞的!是抄的國外技術!我親眼看見他拿外文圖紙給人送錢!”
蘇雪從走廊轉角走出來時正聽見這一句。她腳步沒停,徑直走到陳默身邊。陳默靠墻站著,手里捏著一杯剛泡好的茶,熱氣往上飄,他低頭吹了口氣,眼鏡片蒙了層薄霧。
“你來得正好。”他說,聲音不高不低,“我正想找人作證。”
趙天虎猛地扭頭,目光像刀子一樣扎過來。“你還敢露面?”他往前一撐拐杖,身子晃了晃,“我爸廠子倒了,我哥進去了,你現在還想裝無辜?”
陳默把茶杯放在窗臺邊,慢悠悠摘下眼鏡擦了擦。“你爸廠子倒了,是因為他在給境外勢力xiqian。”他說,“你哥進去,是因為他幫王振國運設備。這些事,你真不知道?”
“放屁!”趙天虎吼了一聲,額頭青筋跳了跳,“我爸就是個做小家電的!哪懂什么境外勢力?倒是你——一個窮學生,突然冒出這么多專利,錢從哪兒來的?你說!”
陳默重新戴上眼鏡,看向值班民警:“我能提供一段錄音。是趙廠長和王振國的通話記錄,時間是去年十一月十七號晚上八點二十三分。內容是他接收三萬美金‘技術咨詢費’,并承諾將仿制的短波收音機組件運往港城指定倉庫。”
民警愣了一下:“你……有原始錄音?”
“在我帶來的錄音機里。”陳默從包里取出一臺老式便攜錄音機,外殼有些磨損,但按鍵干凈。他按下播放鍵,房間里立刻響起一段清晰對話。
背景里有電臺雜音,斷斷續續播著俄語新聞。接著是一個沉穩男聲:“錢已經到賬,美元現金,存進了你在建設街支行的那個戶頭。下周貨走水路,別用廠里的車。”
另一個聲音急促接話:“老王你放心!這批貨打著‘教學器材’名義出口,海關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就是……這技術到底是哪兒來的?太先進了,國內沒人搞得出來啊。”
“不用你管。”第一道聲音壓低,“這是上面給的樣機,照著做就行。記住,每臺機子里必須留一個頻率漏洞,方便我們監聽。”
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
大廳里一片死寂。
趙天虎的臉色一點點變白,嘴唇抖著,像是想反駁,卻發不出聲。
陳默關掉機器,輕聲問:“你知道那筆三萬美金,折合人民幣多少嗎?”
沒人回答。
“按黑市匯率算,差不多十二萬。”他說,“你爸一年利潤才多少?八萬都不到。他拿全家身家去換一筆‘咨詢費’,還主動改電路留下監聽后門——你覺得他是做生意,還是當漢奸?”
“我不信……”趙天虎喃喃道,“我爸不會干這種事……他從小就教我,要做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可他現在成了外國人的工具。”陳默看著他,“而且你以為你是受害者?你搶我生活費、砸我宿舍、帶人堵我放學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什么叫堂堂正正?”
趙天虎猛地抬頭,眼里全是血絲。
“我承認我欺負過你!”他嘶吼,“可那是校園矛盾!我又沒賣國!我沒背叛國家!”
“那你現在來這兒告我,是-->>為了正義?”陳默反問,“還是因為你走投無路,想找個人墊背?”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抽在臉上。
趙天虎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一聲悶響,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摔倒。蘇雪上前半步,卻被陳默輕輕攔住。
“你們知道王振國被捕前說了什么嗎?”陳默轉向民警,“他說‘你們根本不知道,上面還有人’。他在等援手,也在等替罪羊。而你現在沖進來咬我,正好符合他們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