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陳默正把一張泛黃的圖紙在桌角攤開,手指輕輕按著右下角那枚舊圖章的印跡。他瞥了眼來電顯示,等了一秒,才按下接聽鍵。
“陳默同志,我是《科技日報》的李記者。”對方語氣急切,“剛聽說您要開技術發布會?要把收音機的全部參數都公開?”
“對。”他聲音平穩,“明天上午十點,校禮堂二樓報告廳。歡迎你來。”
“這……這么核心的技術,全都公開?”記者愣了一下,“不怕再被人仿了去?”
“怕什么?”陳默輕輕一笑,“他們不是已經仿過了嗎?還炸傷了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我們一定到。”李記者終于開口,“但您真打算按每臺五萬索賠?三千萬?這個數目是不是太大了?”
“法律是這么規定的。”他說,“侵權賠償,本來就是這個算法。我沒多要。”
掛了電話,他起身走到保險柜前,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取出一疊文件——原始設計圖、第三方檢測報告、公證錄像帶清單,還有趙氏工廠那批燒毀主板的照片。每一頁都用紅筆仔細標出了關鍵比對點。
他翻開筆記本,扉頁上是他昨晚寫下的標題:《關于趙氏電子侵權案的證據整理》。現在,這本子已經寫得滿滿當當了。
窗外天色漸漸發白,實驗室的燈還亮著。他沒關燈,反而把所有資料重新整理了一遍,裝進一個牛皮紙袋,封好口,工工整整寫上“市中院知識產權庭收”。
第二天九點半,禮堂門口已經聚了不少人。
省電視臺的扛著攝像機,幾家報社的記者揣著錄音機擠在前排。學生們聽說有個農村來的同學要告大廠,也三三兩兩地趕來看熱鬧。臺上掛著條紅底白字的橫幅:“國產高保真微型收音機技術說明會”。
陳默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戴著那副熟悉的眼鏡,走上講臺時腳步很穩。
“各位好。”他開口,聲音不大,但透過麥克風傳得很清楚,“今天我不是來上課的,是來曬家底的。”
臺下傳來幾聲輕笑。
“我要曬的,是我申請專利的這份電路設計。”他轉身示意助手打開投影儀,屏幕上立刻顯現出一張清晰的電路拓撲圖,“從電源模塊到濾波系統,從信號放大到阻抗匹配,每個元件的位置、參數、作用,全都在這兒。”
底下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全公開?”有人小聲嘀咕,“這不是把自己的飯碗砸了嗎?”
陳默像是聽見了,繼續說:“我知道有人會問,為什么要公開?答案很簡單——真正的技術,不怕見光。怕見光的,才需要藏著掖著。”
他翻到下一頁,畫面切換到一個局部放大圖。
“看這里。”他指著濾波模塊的一個缺口,“趙氏電子的量產機型,少了這個穩壓二極管。就這一個元件的缺失,導致電壓過載,電容擊穿,機器起火。”
臺下安靜了幾秒鐘。
“這不是巧合。”他語氣淡了些,“這是照抄我的圖紙,抄到一半自己改了線路,結果改出了事故。兩臺機器炸了,兩個工人燒傷了。他們到現在,連句道歉都沒有。”
后排角落里,趙父坐在最后一排,臉色灰敗。他昨天剛托人打聽法院的流程,沒想到今天就等來了這場發布會。
陳默沒往他那邊看,繼續往下說。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三十四條,任何單位或個人未經許可實施他人專利,應當承擔停止侵害、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他頓了頓,“我核算過,每臺仿制機市場售價八百元,利潤約三百元。但考慮到技術價值和侵權惡意,我主張每臺賠償五萬元。”
“一千臺,就是五千萬。”
臺下頓時嘩然。
“當然。”他抬手壓了壓現場的嘈雜,“如果對方愿意和解,我可以接受三千萬元一次性賠付,并公開道歉。”
閃光燈噼里啪啦地亮成一片。
“至于剩下的兩千萬元?”他笑了笑,“捐給工傷基金會,給那些被劣質產品傷害的工友們。”
掌聲突然響了起來,從前排一直蔓延到后排。&l-->>t;br>趙父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響聲。他想走,卻被一名記者攔住了。
“趙廠長!請問您對陳默公布的電路圖作何回應?是否承認抄襲?”
“我沒有!”他嗓音發抖,“那是……那是我們工程師自己設計的!只是碰巧相似!”
“碰巧?”另一名記者追問,“可您廠里的技工說,圖紙是從港城那邊流出來的,是不是真的?”
“胡說八道!”他甩開人群往外沖,腳步踉踉蹌蹌。
陳默站在臺上,靜靜地看著那一幕,沒有說話。
發布會結束已是中午。
他回到實驗室,把剩下的幾份資料復印件打包,準備下午送去法院。剛坐下,蘇雪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還帶著油墨香的報紙。
頭版頭條寫著:《“農村學生”怒告電子大廠!一項專利索賠三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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