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玄說出那句話的瞬間,盆地戰場的風似乎都在這一刻凝滯了。
塵土在先前三人交手的余波中尚未落定,懸浮在半空,像被凍住的金色流沙。
洛玄原本靜立的身影突然炸開,沒有絲毫預兆,仿佛一塊投入沸水中的冰,瞬間消融在視野里——不是緩慢淡去,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連殘影都沒留下半分。
空氣里只余下一道極輕的氣爆聲,遲了半拍才傳到眾人耳中,像是某種無形之物被驟然撕裂。
羋霜睫毛上凝結的霜花還未墜落,瞳孔卻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
她因為功法使然,感官之敏銳在半步通感境界武者之中也算頂尖,寒月訣運轉時連一里外飛蟲振翅的頻率都能捕捉。
可此刻丹田內的真氣卻像撞上了無形的墻,所有向外延伸的感知都在洛玄消失的瞬間被斬斷。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原本鎖定在洛玄身上的氣息,突兀地變成了一片空白,仿佛剛才站在那里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道隨時會散的影子。
“怎么可能?”
周雄喉嚨里發出一聲粗啞的低吼,古銅色的皮膚下青筋暴起。
他的烈陽拳最講究以勢壓人,每一拳打出都要帶動周身氣血如熔爐般翻滾,但是速度卻稍顯緩慢,感知也很平庸,最不擅長于速度類的敵人對戰。
此刻洛玄突然消失,周雄雙拳緊握,拳頭上凝聚的赤色真氣幾乎要凝成實質,可目光掃過四周,卻連洛玄的衣角都沒瞥見,他還能去打誰?
周雄心臟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他從學徒拼到如今武道界的頂峰,自認見過的快招沒有上千也有八百,可從未見過這樣的速度——快到違背常理,快到讓他懷疑自己的眼睛和感知是不是出了錯。
武瘋的反應最直接,他本就性情暴戾,此刻找不到對手,眼底瞬間爬滿血絲,周身的蝕骨勁不受控制地向外翻涌,腳下的巖石被那陰毒的勁氣侵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孔,碎石簌簌往下掉。
“滾出來!”
他嘶吼著,聲音里帶著被戲耍的暴怒,可吼聲在空曠的盆地里回蕩,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回應都沒有。
他也和周雄、羋霜兩人一樣,什么都感覺不到,但是這才是最危險最讓他恐懼的事情,周圍那沉默的空氣帶著致命的壓迫感,讓他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三人下意識地背靠背站成三角,將各自的防御提到了極致。
寒月訣的冷意讓周圍的溫度驟降,地面結出一層薄冰;烈陽拳的熾熱真氣蒸騰起白霧,與寒氣交織成朦朧的氣浪;蝕骨勁則像附骨之疽,在三人周身織成一張無形的毒網。
他們都明白,剛才那個看似平靜的洛玄,才是最可怕的存在——之前的交手,他根本沒盡全力。
而戰場邊緣的山頭上,原本還能維持鎮定的三大監獄高層們,此刻徹底繃不住了。
天刀監獄典獄長眉毛擰成一團,精光四射的的眼睛死死盯著盆地中央,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他突破半步通感境界已經整整五十年,當年靠著一手“裂天刀”縱橫南境,自認對速度的理解遠超同輩。
可剛才洛玄消失的瞬間,他動用了刀意去鎖定,卻只捕捉到一縷轉瞬即逝的氣流,現在更是也同樣沒有找到洛玄的身影所在!
“這速度……”
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除非……”
話沒說完,旁邊的天鼎監獄典獄長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打斷了他的話:“不可能是通感境!”
嘴上是如此說著,天鼎監獄典獄長的肩膀卻在微微發抖。
“兩百年了!武道界兩百年沒出過通感境了!當年那位接近通感境的‘槍神’林驚鴻,光是突破時引發的天地異象就持續了三天三夜,洛玄要是真突破了,怎么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嘴上說著不可能,可眼神里的驚慌卻瞞不了人。
他也同樣沒有感應到洛玄的身影所在,能夠讓他這位突破半步通感幾十年的頂級武者找不到身影,或者屏蔽他的感知,唯有通感境界武者才能做到!
所以他才會驚慌,才會害怕,才會下意識的否定!
通感境意味著能與天地共鳴,真氣生生不息,舉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力加持,那根本不是半步通感能抗衡的——要是洛玄真到了那一步,他們今天帶來的人手,恐怕都要交代在這里。
天鐘監獄典獄長臉色煞白,他生平修行的武道最忌諱心神不定,心境功夫也是三大典獄長當中最好的,可此刻他心跳得像擂鼓,禪定功夫全失。
“別管有沒有異象了。”
他聲音發緊,目光掃過身邊那些臉色煞白的監獄高層,“你們剛才……看清了嗎?”
周圍一片死寂。
天刀監獄高層總教官臉色鐵青,搖了搖頭:“我剛才運轉真氣提升到了極限,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晃了一下,然后就沒了。”
天鼎監獄的刑訊司長也同樣黯然搖頭:“我連影子都沒看見……就好像他憑空蒸發了一樣。”
山頭上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這些人都是在黑暗里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狠角色,見過尸山血海,也見過武道奇能,可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力。
他們帶來了三大監獄的精銳,本以為靠著羋霜、周雄和武瘋三個半步通感,足以贏下這次的四象監獄大會,可現在看來,他們可能從一開始就估錯了洛玄的實力。
“要是他真的是通感境……”
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話沒說完就被三大典獄長狠狠瞪了一眼,嚇的那人噤若寒蟬,連忙閉嘴。
可那沒說出口的恐懼,卻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通感境,那是傳說中的境界,是武道界的天花板,一旦有人踏入那個境界,就意味著在如今的人間可稱無敵。
以一人之力就可以橫掃四大監獄,他們怎能夠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