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國沖進臥室，以最快的速度換上耐磨的工裝褲和厚外套，把家里的現金、幾張銀行卡、戶口本、所有人的身份證、醫保卡等重要文件用一個防水文件袋仔細裝好，塞進自己那個買了很多年沒怎么用過的登山包。

他環顧四周，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每一件家具都承載著記憶。最終，他只從床頭柜拿起一個相框，里面是他們一家在公園的合影，塞進了背包側袋。

收拾的過程迅速而沉默，只有翻找東西的窸窣聲和壓抑的呼吸聲。每個人都在做艱難的選擇，舍棄遠比帶走的多。張梅把家里常備的小藥箱清空了大半，只留下一些必備的慢性病藥和急救用品塞進包里。

不到二十分鐘，一家五口都收拾妥當。每個人都背著一個鼓鼓囊囊但勉強合規格的背包，臉上混雜著緊張、期待和離別的茫然。李衛國最后檢查了一遍水電煤氣閥門。

打開家門，樓道里已經不再寂靜。能聽到上下樓層輕微的開關門聲、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和短促的交談聲。

感應燈隨著人影晃動明明滅滅，鄰居們臉上同樣帶著震驚和肅穆，彼此眼神交匯時，只有心照不宣的點頭。

走到樓下單元門口，景象讓李衛國心頭一震。

昏黃的路燈下，停著兩輛涂裝成深灰色、沒有任何標識的大型軍用運輸車，車身厚重，輪胎巨大。

車旁站著更多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如同沉默的雕塑，頭盔下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幾架小巧的、閃爍著紅色信號燈的旋翼無人機在低空無聲地盤旋警戒。

沒有廣播，沒有喊話。只有士兵用手勢引導著從各個單元涌出的居民，快速而安靜地登上運輸車。

“跟上，別掉隊。”一個戴著中士臂章的士兵對李衛國一家做了個手勢，指向其中一輛運輸車敞開的門。

李衛國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妻子和女兒的手，攙扶著父母，匯入了沉默的人流，登上了那輛鋼鐵巨獸的腹腔。

車廂內部是冰冷的金屬長椅，頂部有微弱的照明。很快，車廂里坐滿了人，大家緊緊挨著，沒有人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背包摩擦的聲音。

運輸車平穩啟動，在城市街道上行駛，車廂內沒有窗戶，只有頂部通風口傳來的微弱氣流聲和引擎低沉的轟鳴。

李衛國能感覺到車子時而轉彎，時而加速，但完全無法判斷方向，他緊緊握著女兒的手，小雅靠在他懷里，大眼睛里充滿了緊張和好奇。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半小時，也許更短，車輛開始減速，最終停了下來。引擎熄火。

“所有人注意，按順序下車，保持安靜，跟隨引導，前往指定區域集合！”車廂內響起一個清晰的電子合成音。

車門再次打開，明亮的白光瞬間涌入。李衛國瞇了瞇眼，適應光線后，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蓉城市體育中心，東廣場。

這里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巨大的廣場被臨時劃分成無數個整齊的、用熒光條標識的網格區域，像一張巨大的棋盤。

每個網格區域都聚集著數百至上千人，都是從城市各處匯集而來的居民。

最令人震撼的，是廣場中央。

那里，矗立著三道巨大無比的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