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更大了。
林默伏在沙丘后,看著那隊黑騎如同融入風沙的鬼影,直撲客棧。
他等風沙徹底吞沒他們的蹤跡,才起身,沿著沙丘陰影急速潛行。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客棧的輪廓,最終鎖定在建筑側后一處相對低矮、被風沙侵蝕得更加破敗的角落。
那里,應該是廚房或者雜物間的位置,是視線和防御的薄弱點。
他動了。
身體伏得更低,幾乎與滾燙的沙地融為一體。
雙腿發力,每一次蹬踏都選擇沙丘更堅實的脊部,減少下陷和聲響。
借助風沙卷起的漫天昏黃帷幕,他像一道融入背景的灰影,緊貼著起伏的沙丘,從側翼朝著客棧的后方迂回潛行。
風沙是最好的掩護,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也模糊了他的身影。
客棧在視野中迅速放大。
破舊的土墻在風沙中呻吟,歪斜的旗桿上,半截殘破的布條瘋狂舞動,如同垂死的求救信號。
空氣中,除了風沙的嘶吼,開始隱隱傳來刀劍碰撞的銳響、沉悶的肉體撞擊聲,以及壓抑的怒吼和慘叫。
戰斗,已經在里面爆發!
林默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客棧粗糙冰冷的土墻,移動到選定的后墻位置。
這里果然是個雜物堆砌的角落,旁邊就是廚房那扇破敗的木門。
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門內沒有腳步聲,只有前廳傳來的、被墻壁阻隔后顯得模糊卻更加兇險的廝殺聲。
他反手拔出腰間的雁翎刀。
灰黑色的刀身在昏暗中毫不起眼。刀尖精準地插入木門腐朽的門栓縫隙,手腕沉穩地一擰一挑。
輕微的“咔噠”聲被淹沒在風沙和前廳的喧囂里。他輕輕推開一條縫隙,濃重的油煙味、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著撲鼻而來。
閃身而入,反手將門虛掩。
這是一個狹小、昏暗、堆滿雜物和臟污碗碟的廚房。
唯一的油燈在灶臺上搖曳,將晃動的陰影投射在墻壁上。
巨大的土灶占據一角,上面架著空鍋。外面的廝殺聲透過薄薄的木板墻清晰傳來,如同就在隔壁。
“趙淮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個陰狠的聲音穿透嘈雜,清晰地刺入耳膜。
緊接著是另一個洪亮、帶著決絕怒意的聲音:“狗賊!為忠良償命!”
“放箭!一個不留!”雨花天的命令冰冷如鐵。
瞬間,弓弦密集震動的嗡鳴聲、箭矢破空的厲嘯聲、釘入木板的咄咄聲、以及被射中者發出的慘嚎聲混雜著響起,如同地獄的協奏曲!
“保護娘娘!”一個尖銳的女聲厲喝。
“殺!”更多的怒喝聲響起,兵刃撞擊聲驟然變得密集狂暴,如同狂風暴雨砸在鐵皮屋頂上。
客棧的木板墻都在微微震顫,灰塵簌簌落下。
林默背靠冰冷的灶臺,身體緊繃如弓弦。
他將特制短弩抽出,快速檢查弩臂、弓弦、扳機,確認狀態完好。
三支閃著幽暗烏光的短弩箭被壓入箭槽。
他深吸一口氣,將弩穩穩地端在手中,弩臂緊貼小臂內側,弩箭指向地面,整個人縮在廚房最深的陰影里,與雜物融為一體。
只有一雙眼睛在昏暗中,利用余光盯著廚房通往前面大堂的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縫隙。
門縫透進來的光線被外面晃動的人影不斷切割。
怒吼、慘叫、兵刃交擊的爆鳴、重物倒地的悶響……各種聲音瘋狂地沖擊著耳膜。
“督主小心!”一個尖細陰柔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透過門縫,林默瞥見一道迅疾如電的青影正與一道鬼魅般飄忽的黑影激烈纏斗,劍光繚繞,勁氣四溢。
旁邊,一個身材魁梧、手持重劍的漢子怒吼連連,劍勢大開大闔,卻被幾名悍不畏死的黑騎死士拼死擋住。
另有一名女子和幾名韃靼人也在混戰中左沖右突。
混亂中,一道纖細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看似在躲閃,袖口卻不時有細微的銀芒一閃而逝。
每一次銀芒閃動,都伴隨著一聲悶-->>哼或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