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象山外的一條清寂山道上,一陣不疾不徐的鈴鐺聲,混著細碎的蹄音,由遠及近。
一頭脖頸掛著老舊鈴鐺的小毛驢,正慢悠悠地踱著步子。
驢背上馱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裝扮與這深山古道的氛圍格格不入。
黑色的連帽衛衣,同色的束腳運動長褲,一雙白得扎眼的板鞋。
衣物鞋面上,濺染著不少早已干涸發黑的暗紅血點,斑駁刺目。
他背后斜背著一把劍,劍鞘古樸,木質劍柄的造型卻有些怪異,像是某種扭曲的藤蔓或骨骼纏繞而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姿態。
左腳踏著簡易的驢鐙,右腿卻隨意地架在驢背上,以膝蓋為支點,撐起了整個右臂肘部。
而他的右手背,則懶洋洋地托著半邊臉頰。
腦袋微微歪著,額前過長的劉海幾乎完全遮住了眉眼。
只能看清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和線條清晰硬朗的下頜。
整個人隨著毛驢的晃蕩輕輕起伏,看上去……竟像是睡著了。
“叮叮……當當……”
銅鈴聲單調而空靈,在山谷晨霧間回蕩,不緊不慢,仿佛丈量著某種既定的時間。
小毛驢馱著他,熟門熟路地停在了龍象山后山那座古樸道觀緊閉的黑漆大門前。
毛驢打了個響鼻,蹄子在地上刨了刨,似乎是在提醒背上的人。
“唔……”
一聲帶著濃濃睡意的低吟,托著臉的手動了動,拇指按了按太陽穴。
男子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身體像沒骨頭似的,搖搖晃晃地從驢背上滑了下來。
落地時還微微踉蹌了一下,仿佛真的剛睡醒。
他抬腳,正要踏上道觀門口的石階,動作卻毫無征兆地頓住了。
遮在劉海后的眼睛似乎望向了道觀深處某個方向,低不可聞地自語了一句。
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和些許……意外的玩味?
“他也在這里?”
停頓只持續了半秒,他仿佛聽到了什么回應,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用同樣輕微的氣音道:“不用,照舊。”
說完,他重新邁步。
腳步落地,無聲無息。
但就在他腳底觸及石階的剎那,道觀那兩扇厚重緊閉的黑漆木門。
仿佛被一雙無形而溫和的手從內部輕輕推開,“吱呀”一聲,敞開了通往院落的通路。
門內,院落中央,曹飛幾人的目光瞬間全部聚焦在這不速之客身上。
這就是……滅異者?
曹飛瞳孔微縮,全身靈力下意識地悄然流轉。
古怪的裝扮,慵懶得近乎無禮的姿態,周身卻沒有散發出任何迫人的氣勢或靈力波動。
以曹飛如今追日境的眼力和感知,竟然完全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就像在看一口古井,水面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
有點東西……
曹飛心中暗凜。
但與此同時,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雖然看不清對方面容,但那模糊的輪廓,那種懶散中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氣質。
竟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見過?
“這人……”
曹飛皺著眉,低聲對身旁的老道士道,“我好像認識,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真的?!”
老道士原本緊繃如臨大敵的臉瞬間閃過一絲希望,小眼睛迸發出光芒。
“曹老弟,要是熟人的話,你快-->>上去打個招呼,攀攀交情,說不定他就能放過我師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