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舟淺行,駁船唱完,狐仙靜靜地在葉赫河畔婷婷立了許久,也不知道她是在望著那斜灑在河面褶皺上的幾寸夕陽余光,還是在凝望著河中央不經意間躍出的石斑小魚。
    婷立許久,狐仙方才徐徐轉身,一雙清潤烏黑的眸子凝然望著我,道:
    “幾經勞頓,你那幾個妹妹也是倦了。捎帶上她們,去我故居暫歇吧。”
    狐仙的故居竟然在葉赫河畔的白寶山下的原始密林之中,那是一所被密林野木環繞的林中復式小居,以紫竹木搭建,清雅靜謐,幽靜古樸,看著那滿地被林風輕掃的枯黃落葉,仿佛之前的九龍山大戰已是多少年前的歷史。
    時間,在這座小居之中,竟然顯得悠然緩滯了。
    “看著倒像是日本的和式溫泉小屋。”我笑著道。
    狐仙放緩了腳步,徐徐回頭,然后指著林中小屋后方的一處被紫竹林圍合的小水潭,用清幽柔潤的聲音道:
    “若是想洗漱,屋后便有溫池。若是想飲水果腹,東北百米處有老井和水潭,河中有些許小魚。”
    我勉強一笑,道:
    “步步尋往跡,有處特依依。流幻百年中,寒暑日相推。確實是寧雅別致的小居。”
    “情合了,境不合。陶潛的這首詩,多了幾分蒼愴,缺了幾分的澹然。”
    狐仙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拉開了雅居前菜譜的籬門,穿籬而過,之后則是在雅居外的一個花瓶下找出了一把玉觿,開鎖后就輕輕推開了拉門,隨后示意我們跟入。
    雅居內極其清凈而簡陋而單調,既沒有灶臺,橫幅,也沒有床鋪等陳設,只有一張八仙桌,幾條圓凳、幾卷靠墻的玉簟竹席、竹編枕頭、一個貼墻而立的百眼柜和一套圍棋棋盤而已。
    根據雅居內的灰塵積累程度,我可以測算出這所雅居大約多少年不曾有人來了,但是狐仙卻沒有給我推測的機會。
    “自我下井以來,卻也有三十余年未來此地了。”狐仙幽嘆一聲,目光落在了正堂的一個紅漆刷就的百眼柜前,狐仙輕輕上前一拉抽屜,向內一看,里面依然有不少干枯的藥材。
    小夭試探著問道:
    “那個……狐仙姐姐,你這里……住了很久嗎?”
    狐仙淡淡地一笑,道:
    “早些年間,曾在此獨居些許日子,鉆研爛柯。后來,游歷四方,便回來得少了,有時會倦了,會回來歇歇腳。或是就近采點藥材,或是傳授棋藝,皆算是遣興之舉。”
    小夭好奇地在狐仙的雅居里東張西望,但是很快就開始失去興趣了,因為這雅居實在是簡陋清凈得可以,幾乎沒有什么陳設可,甚至就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看到一件,也不知道狐仙當初是藏到了哪里。
    阿雪和煙煙緊隨在后,而小夭則緊張地揉緊了拳頭,道:
    “那我們藏在這里……常勝會發現我們嗎?”
    狐仙徐徐回首,不經意地覷了小夭一眼,道;
    “若是常勝身子好轉,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瞬息找到。無論藏身何處,都無區別。”
    “啊?”小夭驚慌地張大了嘴,忍不住道,“那……那我們來這里也毫無意義啊!”
    狐仙揉唇微翕,衣袂微提,爾后飄然仙逸地道:
    “不必操之過急。暫且落腳吧。食事自決。對了……我車上還有一打切糕。小貓,回去給我捎帶過來。”
    小夭頓時瞪大了眼睛,道;
    “回……回去?那可是好遠的路啊!剛才為什么不說?!”
    我面色如常,看向了小夭,道:
    “小夭,去吧。”
    “好……好嘞!老大!我馬上去!”聽到我的命令,小夭頓時站直了身體,做了個軍禮,然后急急忙忙地轉身跑了出去。
    我皺眉看向了狐仙,道:
    “你真帶了切糕?我怎么不記得。”
    狐仙微微側首,戲看了我一眼,道:
    “你的眼里盛著的,只是前望之事,你的心,自然不曾落在凡俗無味之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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