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不經意間劃過昨日夜空里的淡淡流星,在我的腦海里,卻回蕩著一道曾經出現過的真真切切的聲音。
    那是多少年前的聲-->>音。那是來自那段如同黃金般的歲月里的輕喃。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媽獨自一人在家里照顧著我們三個孩子,靠著她一個人的肩膀,艱難地支撐起這個家。早上,天還沒亮,她就起來出門去附近的工廠工作,到了晚上,她還要去做鐘點工,去打掃衛生。雖然很苦,但是,她卻還是勉強支撐起了這個家。
    阿雪和煙煙都很聽話懂事,很小的時候,她們就知道媽的辛苦,自覺地分擔了媽的家務。直到有一天,媽突然倒下了,她說腦袋疼,然后開始不停地嘔吐,躺在床上的時候,也開始說胡話。
    那時候,媽去做了檢查,可是回來之后,她卻笑著說沒有關系。那一天的深夜,趁著媽和阿雪煙煙睡覺的時候,我偷偷打開了她藏著檢查報告單的袋子,找到了她的檢查結果。
    當看到檢查結果是腦瘤時,我抹著眼淚,哭了。
    直到抬起頭時,我才看到媽站在身旁,無奈地笑著看著我。
    那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一頭扎進了媽的懷里,壓抑地哭泣。但是她卻只是拍著我的脖頸,安慰著我,然后蹲下身來,溫柔地對我說。
    “一生,阿雪她們還小,等她們多接觸了人,變得堅強些,再告訴她們這件事,好嗎?”
    那時候,我只是抹著眼淚點頭,哽咽著向媽保證說:我不會說出去的。
    那時候,她笑了。
    然后她臉色虛白地看著我,說:
    “一生,媽身體快不行了。能活一年就只能是一年了,等媽走了以后,這個家就要靠你了,知道嗎?”
    我哽咽著,看著她那沉浸在黑暗里,卻還堅強地笑著的臉,含著淚點了點頭。
    那時候,她笑了,只是摸了摸我的頭。
    然后,她用袖子擦去了我眼角的淚水,說:
    “一生啊,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要記住媽今天的話,對一個男孩子來說,尊嚴是最重要的,一個男人,可以哭,可以輸,可以被打斷腰,也可以被拆掉骨頭,甚至拔掉牙齒,但是,他卻永遠都不能丟掉尊嚴,你知道嗎?你爸爸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雖然什么都不好,但是,他卻是個把尊嚴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我希望你永遠記住這一點,好嗎?”
    那時候,我哭著說,可是,如果以后社會上有惡人一定要我屈服,我只能向他們低頭,那該怎么辦。
    那時候,媽只是笑著說:
    “那你就要學會思考了。如果你覺得你一次跪下了,就永遠跪下了,那就永遠不要跪下。如果你跪下了,但覺得以后還能站起來,那就跪下去,但是,你一定要遵守你的信念,知道嗎?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史書永遠會歌頌那些有骨氣的人,只有尊嚴死了,你才真的死了。”
    那時候,看著媽帶著淚光的眼睛,我哭著答應了她。
    三個月后,因為交不起房租,我們被房東趕出了家門,房東說,如果我們下跪求饒,他可以寬限一個月,可是,就算因為欠債被人打,就算因為腦瘤身體已經再也站不穩,媽也忍著疼痛,抓著路邊的欄桿,堅持著沒有倒下。
    我知道,她只是為了讓我看到這一幕。
    讓我永遠記住這一幕。
    ……
    伸出嘴外的舌頭被猛然咬合的牙齒重重地卡住,堅硬的牙齒重重地刻進了舌頭的前段,然后狠狠地壓下!
    伴隨著皮肉撕裂的劇痛,我的舌頭,就這樣被我自己給咬成了兩段!
    那一刻,沸騰的血液在我的體內熊熊的燃燒著,我那已經沉寂的心,卻是找到了一個新的起跳點,開始重新搏動起來。
    一寸一寸,我抬起了頭,含著血淚望著向我伸出腳的珂珂,用含著血的斷舌含糊不清地說出了我打算在生命最后留下的話:
    “死……都別想!!”
    爆裂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后背的肌肉就如同鍋中的水般沸騰鼓跳而起,伴隨著骨骼快速生長和肌肉撕裂的劇痛,我感覺到我體內流動的鮮血仿佛在我的背后找到了兩個對稱的宣泄口,然后瘋狂地向外噴涌而出!
    珂珂驚呼一聲向后退去,尖叫著收回了她的右腳,怔怔地看著我。
    漫天的黑色羽如同枯葉般洋洋灑下,灑滿了鮮血的大廳已被黑色的殘落羽毛覆蓋,狂落而下的黑色羽毛宛若一場繽紛的大雪,充斥了這片狹窄的空間。
    在灼燒般的劇痛中,我緩緩地站起了身來,鮮血滴滴落下,灑在黑色的羽毛之上,而一對黑色的羽翼,則是在我的身后,緩緩打開,呈輻射狀向外猛然綻放。
    就像是征服了這個世界的在王者在戰場上殘剩的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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