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化作了一個重重的，帶著濃濃鼻音的“嗯”。

那鍋雞湯，燉了足足兩個小時。

湯色變得奶白濃郁，上面飄著一層金黃色的雞油，紅棗的甜香和藥材的清香完美地融進了肉香里，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晚飯的桌子上，那一大盆雞湯被放在了最中間。

李秀蓮把最大的一只雞腿夾給了蘇清清，又給她盛了滿滿一碗最濃的湯。

“清清，快吃，多吃點。”

蘇清清的碗里堆得像座小山，她有些不好意思，想把雞腿給婆婆夾回去。

李秀蓮連忙按住她的手，看著她消瘦的臉頰，眼神里全是心疼，嘴上卻帶著笑意。

“傻孩子，這可不是光給你吃的，也是給我大孫子吃的！你得多吃點，我大孫子才能長得壯壯實實的！”

蘇清清只好紅著臉，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雞肉被燉得軟爛脫骨，輕輕一抿就化在了嘴里，那口湯更是鮮美得讓人想把舌頭都吞下去。

林大山和林大河兩個男人，就著這難得的葷腥，喝著小酒，話也多了起來。

“大哥，咱們這日子，真是做夢都不敢想啊。”林大河喝得滿臉紅光。

林大山吧嗒了一口煙，重重地點了點頭，看著桌上熱熱鬧鬧的一家人，渾濁的眼睛里，全是滿足。

吃完飯，李秀蓮和二嬸搶著收拾了碗筷。

林大山和林大河還在院子里就著月光，聊著明天種藥材的事。

屋里，林墨點亮了那盞昏黃的煤油燈。

他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個本子和一支鉛筆。

這是他用來記賬和記錄藥材種植心得的本子。

蘇清清湊了過來，好奇地看著本子上那些她一個都不認識的方塊字。

“老公，這上面寫的都是什么呀？”

她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好奇和一點點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羨慕。

林墨看著她，笑了笑，把她拉到自己懷里坐下。

“這上面記著，我們家什么時候買了鹽，什么時候買了布，哪天賣了多少藥材，掙了多少錢。”

他指著其中一行字。

“你看，這三個字，就是孫掌柜的名字。”

蘇清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伸出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紙上那些墨跡。

林墨看著她專注的樣子，心里一動。

他握住蘇清清的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老婆，你想學嗎？”

“學？”蘇清清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教你識字，好不好？”

蘇清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識字？

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就像是山那邊的城里，才有的東西。

在她們大槐樹村，別說女人了，就是男人，能寫出自己名字的，都找不出幾個來。

她一個農村的媳婦，怎么配學那個？

“我……我能行嗎？”她有些不自信，聲音小小的，“我又笨，肯定學不會的。”

“誰說你笨了？”

林墨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我老婆是天底下最聰明的。”

“再說了，有我教你，怎么會學不會？”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認真。

“清清，我不想以后，我跟你說的事，你聽不懂。我不想我看的書，你看不明白。”

“我想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我想讓你，能自己看懂這個世界。”

蘇清清的眼眶，一下子就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