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話一說出口，整個屋子，連帶著外面的院子，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看著床上的林墨。

李秀蓮最先反應過來，她伸手探了探林墨的額頭。

“兒啊，你……你是不是燒糊涂了？你在說啥胡話呢？”

她以為兒子被氣得神志不清了。

林大山也皺著眉頭，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

“胡鬧！這事兒沒得商量！”

娶個傻子回來，這不光是林墨一個人的事，是他們整個老林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門外的鄰居們也開始竊竊私語。

“這林墨是咋了？氣傻了？”

“估計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反正自己都這樣了，娶個傻子也沒差。”

“唉，真是可憐見的，好好一個后生，被逼成這樣。”

林墨沒有理會別人的議論，他只是看著自己的爹娘，眼神很平靜。

“爹，娘，我沒糊涂，我很清醒。”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吐字很清晰。

“你們想想，蘇家大閨女為什么不嫁？不就是嫌我身子骨弱，嫌我名聲不好聽嗎？”

“現在這事兒一鬧，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我林墨是病秧子？以后，還有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給我？”

這話很現實，也很殘酷。

李秀蓮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她兒子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這次能說成蘇家大閨女，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

現在婚事黃了，名聲更差了，以后可怎么辦？

林墨繼續說道：“彩禮錢，我們要是硬要，蘇家那種滾刀肉的性子，肯定要不回來。到時候錢沒了，人也沒了，我們家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可要是娶了蘇二丫，彩禮就不用退了。雖然她……她腦子不大好使，但好歹也是個媳婦。”

“總比我打一輩子光棍，讓林家絕了后強吧？”

他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把利弊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林大山和李秀蓮都沉默了。

他們心里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那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太憋屈了！

王大嘴在一旁聽著，眼睛都亮了。

她本來以為這事兒肯定黃了，自己兩頭不討好。

沒想到林墨這個病秧子，腦子居然這么清醒。

她趕緊湊上前，添油加醋地說道：“哎喲，我說林墨這孩子就是懂事！他叔他嬸，你們聽聽，孩子都想得這么明白了，你們還鉆什么牛角尖啊！”

“你想想，蘇二丫雖然傻，但她聽話啊！嫁過來，你們說東她不敢往西，讓她干啥她干啥，總比娶個精明厲害的媳婦回來，天天跟你們吵架強吧？”

“再說了，不就是腦子不好使嗎？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能吃能喝能生養，關起門來過日子，誰知道呢？”

王大嘴這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李秀蓮被她說得心里也有些松動了。

是啊，傻點就傻點吧，總比兒子打光棍強。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林大山依舊是緊鎖著眉。

林墨知道，得再加一把火。

“爹，娘，就這么定了吧。”

他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不想再讓你們為我的事操心了。娶了她，好歹我也有個伴兒，以后我好好對她，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看著兒子蒼白的臉和眼里的堅持，林大山心里最后一道防線也垮了。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罷了，罷了……就依你吧。”

這三個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

李秀蓮的眼淚又一次涌了出來，這一次，是心酸和無奈。

王大嘴一看事成了，立馬喜笑顏開。

“哎喲！這就對了嘛！我這就去蘇家回話，讓他們趕緊把二丫頭送過來！這吉時還沒過呢，正好拜堂！”

說完，她一溜煙地跑了出去，生怕林家反悔。

院子里的鄰居們看著這一幕，也是唏噓不已。

“唉，這叫什么事啊。”

“一個病秧子，一個傻子，這倆人湊一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哦。”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人家家里的事，我們瞎摻和啥。”

沒過多久，王大嘴就領著一個姑娘回來了。

“來了來了！新媳婦來了！”

隨著她的一聲高喊，林墨的爹娘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表情復雜地看向門口。

林墨也撐著身子，好奇地朝門口望去。

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被王大嘴半推半拉地拽進了院子。

那姑娘個子不高，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上面還打著幾個補丁。

頭發枯黃，亂糟糟地披在肩-->>上，臉上也是灰撲撲的，看不清長相，但能看到她的額頭上有一塊巴掌大的胎記。

她低著頭，眼神呆滯，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口水，整個人看起來確實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這就是他的傻子媳婦，蘇二丫，蘇清清。

院子里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李秀蓮看著她那副模樣，剛剛才壓下去的火氣又“噌”地一下冒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