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嘆了一聲,眉間的擔憂溢于表,說道:“我亦僅是作未雨綢繆之事罷了。如今這天下大亂,局勢瞬息萬變。流賊雖暫時龜縮進河南府,但實力猶存。西有孫傳庭總督陜西,列兵潼關;南方襄陽的左良玉雖能威嚇一方,卻也心懷異志。我們若想在這亂世中立足,壯大自身實力乃是當務之急。收編賊俘,雖有風險,但亦是無奈之舉。若能將他們教化,為我所用,我們的實力定能大增。”
楊儀不免問道:“大人,如今歸德收復,開封與歸德連成一線,局勢看似一片大好。流賊如今龜縮于河南府,西有孫傳庭大軍壓境,南方又有左良玉牽制,如此看來流賊命不久矣,你還擔心什么?”
劉慶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透著深深的憂慮,說道:“河南之亂,絕非如此輕易便能結束的。流賊在歸德一帶肆意禍亂,歸德百姓慘遭荼毒,生靈涂炭。然而,你可曾想過,若流賊施些小恩小惠,僅僅是讓那些百姓肚皮不空,你信不信,這些飽受饑餓之苦的人,轉眼便會認賊作父?在這亂世之中,百姓為求生存,往往身不由己,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楊儀聽后,不禁長嘆一聲,道:“聽大人這么一說,在下也是明白了。如此看來,那流賊豈不是難以剿滅了?他們深諳百姓疾苦,以小利誘惑,實在是棘手。”
劉慶微微瞇了瞇眼,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說道:“我心中自有算計。我料想朝廷定然不會讓孫督師長久按兵不動的,京城之中,一直將這流賊視為心腹大患。只是如今中原之地,兵力匱乏,無兵可用。若孫督師擋不住流賊,一旦讓流賊進了那陜西,局勢便會徹底失控,這天下可就真的難以平息了。陜西乃關中要地,若被流賊占據,后果不堪設想。”
他又長嘆一聲,繼續說道:“何況還有張獻忠之流,四處流竄于河南、湖北、湖南、江西等地。這張獻忠,行事作風更像是個土匪,手段狠厲,狡黠異常,卻又極難對付。他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苦不堪。其勢力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實在是讓人頭疼之事啊。”
日頭漸斜,余暉灑落在營地,給營帳披上一層金黃。就在這看似平常的時刻,一陣急促且雜亂的馬蹄聲,驟然劃破了帳中的寧靜。那馬蹄聲由遠及近,引得帳內眾人紛紛側目。
帳外瞬間傳來激烈的爭執之聲,隱隱約約能聽見“讓我們進去,耽誤了大事你們擔當得起嗎”之類的叫嚷。不多時,丁四匆匆地撩開帳簾,快步走進來,在劉慶面前“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急促地稟報道:“大人,周王府侍衛要見大人。”
劉慶聽聞,原本平和的眉頭瞬間微微皺起,心中滿是疑惑,暗自思忖:“周王府?他們來干嘛?莫不是出了什么變故?”
盡管心中疑惑重重,劉慶還是強壓下心頭不安,道:“讓他們進來吧。”
說罷,劉慶緩緩踱步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一名侍衛大踏步地走進帳中,只見他昂首挺胸,神色傲慢,那揚起的下巴仿佛要朝天而去,趾高氣揚地開口問道:“你就是劉慶?”
劉慶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不悅,微微瞇了瞇眼,那原本明亮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寒意,反問道:“你是何人?見了本官,竟如此無禮。這軍營重地,豈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侍衛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劉慶會如此強硬,沒有被他的傲慢所震懾。他先是一怔,隨即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自己的氣勢,說道:“我乃周王府侍衛……”他特意將“周王府”三個字咬得很重。
劉慶冷哼一聲,那聲音從鼻腔中發出,充滿了不屑,說道:“我以為你是哪路威風凜凜的將軍,竟如此不懂規矩。來我帳中,也這般無禮,實在是有失周王府的顏面。周王府家教,竟如此不堪?”
“劉慶……”那侍衛還欲開口反駁,卻被楊儀在一旁厲聲呵斥道:“大膽!見了我家大人,還如此放肆?眼里可還有尊卑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