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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雷霆掃穴誅宋建

      緊接上回,醉生夢死的宋建初聞馬騰、韓覆滅還幸災樂禍,以為可高枕無憂。直至驚悉簡宇大軍壓境,才瞬間陷入極度驚恐,狼狽不堪。

      “哐當——”

      金杯墜地,瓊漿玉液如同污血般潑灑在昂貴的地毯上,洇開一團刺目的暗紅。宋建那肥碩的身軀,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從軟榻上轟然滾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殿內靡靡之音戛然而止,樂師的指尖還僵在琴弦上,舞姬的裙擺尚停留在旋轉的弧度,美人們的嬌笑凝固在臉上,轉為驚恐的呆滯。

      “大……大王!”左右侍從和美人這才反應過來,驚呼著想要上前攙扶。

      “滾開!”宋建猛地揮開伸來的手,他自己掙扎著,卻因過度驚恐和體胖,一時竟難以爬起。他癱坐在地,華貴的“王袍”襟口散亂,露出多毛的胸膛,上面沾滿了酒漬和汗水。

      他那張因酒色過度而浮腫的臉上,此刻血色盡褪,煞白如紙,肥肉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鬢角滾落,混合著剛才美人喂入口中的葡萄汁水,顯得無比狼狽。

      他瞪大了那雙被肥肉擠成細縫的眼睛,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死死盯著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斥候。他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指尖也在劇烈顫抖,指向斥候,聲音尖利得變了調:

      “你……你這狗殺才!胡……胡說什么?簡宇……他、他不是剛在涼州東邊打完了仗嗎?他不回長安去當他的威風丞相,來……來我這枹罕做甚!我……我與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他……他為何要打我!”

      斥候幾乎要把頭埋進地里,帶著哭腔道:“大……大王!千真萬確啊!那簡宇的旌旗遮天蔽日,先鋒騎兵距離枹罕已不足百里!打的旗號就是……就是‘討逆平叛,剿滅國賊’啊!”

      “討逆……平叛……國賊……”這幾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宋建的心口。他猛地捂住胸口,感覺一陣窒息。他稱王十余年,早已習慣了在這方小天地里唯我獨尊,甚至潛意識里已經將自己當成了真正的“王”,早已將“僭越”、“國賊”這些字眼拋諸腦后。

      此刻,這些詞匯被如此赤裸裸地、帶著殺意地重新擺在他面前,才讓他恍然驚覺,自己頭上始終懸著一把利劍,只是過去持劍之人無心或無力落下,而如今,來了一個決心揮劍的人。

      “不……不可能……”宋建喃喃自語,眼神渙散了一瞬,但求生的本能立刻壓倒了恐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是河首平漢王!他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絕不能就這么完了!

      “來人!來人啊!”他猛地發出一聲嘶吼,如同垂死的野獸。這一聲吼,似乎讓他找回了一點力氣,在手下的連攙帶扶下,他終于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一把推開還想給他擦拭汗水的美人,目光掃過殿內那些驚慌失措的樂師、舞姬和侍從,厲聲道:“都滾!都給本王滾出去!”

      閑雜人等連滾爬爬地逃離了這座突然變得冰冷刺骨的“王宮”。殿內只剩下宋建和他幾個聞訊趕來的心腹將領、文臣——如果那些只知道阿諛奉承的庸碌之輩也能被稱為文臣武將的話。

      殿門緊閉,燭火搖曳,將宋建扭曲的影子投在墻壁上,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他喘著粗氣,環視著面前這幾個同樣面帶懼色的手下,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試圖找回一絲“王者”的威嚴。

      “都聽到了?”宋建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努力裝出鎮定,“簡宇小兒,不識時務,竟敢來犯我枹罕天險!”

      他走到那張粗糙模仿帝王規格的輿圖前——這輿圖與簡宇平日所用的精制輿圖相比,簡直如同孩童涂鴉。他的胖手指點枹罕的位置,指甲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聽著!”宋建深吸一口氣,開始下達命令,語速又快又急,仿佛慢一點就會失去勇氣,“第一,立刻飛馬傳令,將城外各處關隘、營寨的所有兵馬,全部給本王撤回來!一兵一卒都不許留!全部集中到枹罕城內!”

      “大王,這……放棄外圍據點,豈不是讓敵軍長驅直入?”一個稍微有點頭腦的部將忍不住遲疑道。

      “你懂什么!”宋建粗暴地打斷他,唾沫星子橫飛,“兵力分散,才是取死之道!簡宇兵多,我們就要把拳頭攥緊!枹罕城高池深,背靠黃河,易守難攻!只要我們聚兵堅守,耗也能耗死他們!這叫‘集中兵力,固守待援’!”

      他把自己僅知道的一點兵書詞匯搬了出來,與其說是說服部下,不如說是給自己打氣。

      “第二!”他繼續吼道,“全城征發民夫,不,是所有能動的男人,都給本王上城墻!加固城防!把倉庫里的滾木礌石全搬上去!快!立刻去辦!”

      手下人連忙領命而去。宋建又看向另外一人:“你,去把本王的庫房打開,取出金銀絹帛,不,要更值錢的!挑些珍寶,派能善辯之人,火速前往南邊、西邊的羌人、氐人部落!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肯出兵襲擊簡宇的糧道,或者從側翼騷擾,事后本王……不,朕!朕與他們共分西涼,金銀美女,要多少有多少!”

      部署完這些,宋建仿佛用盡了力氣,踉蹌著后退幾步,癱坐回軟榻上。殿內只剩下幾個最親近的侍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絕望的緊張。

      一個內侍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壓驚茶,宋建接過來,手卻抖得厲害,茶杯磕碰著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響。他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似乎讓他稍微鎮定了一些。他深吸幾口氣,開始喃喃自語,既像是安撫手下,更像是自我催眠:

      “對……沒錯……我軍人馬雖不如他多,但我們是守城!是以逸待勞!他簡宇遠道而來,人馬疲敝,糧草運輸艱難……我枹罕城靠山臨河,地勢險要,豈是那么容易攻打的?當年……當年那么多官兵,不也奈何不了我嗎?對……沒事的……一定能守住……”

      他反復念叨著“以逸待勞”、“城堅險”、“敵軍疲敝”這幾句話,眼神卻空洞地望向殿門外灰暗的天空,仿佛想從那片天空中尋找一絲僥幸。

      然而,他心底深處,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無情地回蕩:這次不一樣……這次來的,是簡宇。

      他不是來應付差事的,他是來要命的。

      就在宋建使者帶著珍寶,懷著忐忑的心情潛入羌人部落,見到其中一位最有威望的酋長時,他遭遇的,是徹底的冷漠。

      華麗的帳篷里,羌酋坐在虎皮墊子上,聽完使者聲情并茂、許以重利的游說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打開的、珠光寶氣的禮盒。

      羌酋緩緩拿起面前的銀碗,喝了一口馬奶酒,然后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宋建,‘河首平漢王’?”

      他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讓使者膽寒:“他的王號,自己封的。他的地盤,自己占的。現在,天將軍來了,帶著雷霆之怒,帶著能踏平天下的雄兵。”

      使者急忙道:“大酋長,只要您肯出兵,我家大王愿與您共……”

      “共什么?”羌酋冷冷打斷,“共赴黃泉嗎?”他站起身,身材高大魁梧,帶著常年征戰的彪悍之氣,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盯著使者,“你回去告訴宋建。我們羌人,敬重英雄,更認得清形勢。天將軍,一戰收服馬騰,殲滅韓遂,兵威之盛,涼州誰人能擋?他宋建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讓我們為他去觸怒天將軍?”

      他一揮手,指向那些珍寶:“這些東西,你帶回去。順便告訴宋建,我等部落,恭迎王師,絕不會與朝廷為敵。讓他……好自為之吧。”

      使者面色如土,還想再說什么,但看到羌酋眼中不容置疑的冷意和帳外持刀而立、面色不善的羌人武士,只能灰溜溜地收拾起禮物,狼狽而回。

      其他幾路使者的遭遇大同小異,甚至有的部落為了向簡宇示好,直接將使者扣下,準備作為“見面禮”送給即將到來的朝廷大軍。

      這倒不能怪羌人。想當年,簡宇還是朝廷將軍,遭十常侍排擠,駐守涼州時,就身先士卒,浴血奮戰,救下中伏的蓋勛、夏育,斬將奪旗,攻必可,戰必勝,羌人畏之如虎,稱其為“天將軍”。

      那時的簡宇,不過是手無兵權、遭人排擠的一個小將領而已。

      而現在,他手握天下重兵、權勢滔天,官至丞相,武將如云,謀臣如雨,武藝天下無雙,威震天下,不久前還獨斬“八健將”,滅韓遂,收馬騰,你叫羌人跟著宋建和他作對?

      就這樣,宋建企圖借助外援的計劃,尚未開始,便已徹底破產。消息傳回枹罕,宋建的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他砸碎了手邊能砸的一切東西,在空蕩的大殿里發出絕望的咆哮,但回應他的,只有四壁冰冷的回音,和城外越來越近的、如同烏云壓頂般的戰鼓聲。

      簡宇的大軍,正如一道鋼鐵洪流,無視任何僥幸與掙扎,朝著枹罕,這座宋建經營了十余年的囚籠,碾壓而來。他們的目標明確而純粹——踏平此地,誅殺國賊。

      時值深秋,隴西大地已是一片肅殺。寒風卷著枯黃的草屑和沙塵,在荒涼的古道上打著旋兒,發出嗚嗚的聲響。天空是那種渾濁的鉛灰色,低低壓在起伏的丘陵之上,仿佛隨時會砸下雪來。

      麹義、徐榮、華雄、馬超、龐德,這五位如今同屬簡宇麾下的驍將,正率領三萬先鋒精銳,沿著蜿蜒的河谷急速向枹罕方向推進。大軍行動迅捷而肅穆,只聞馬蹄踏碎礫石的沉悶聲響,甲胄兵刃碰撞的鏗鏘之音,以及風中獵獵作響的各色將旗。

      士兵們臉上帶著歷經戰火洗禮后的沉穩,以及對新戰事的昂揚斗志。主將麹義和徐榮并騎在前,華雄、馬超、龐德稍后,幾人偶爾低聲交換著對地形和敵情的判斷。

      正當大軍行至一處兩山夾峙、道路相對狹窄的地帶時,異變陡生!

      “報——!”

      一騎斥候如離弦之箭般從前方山隘口狂奔而回,沖到麹義、徐榮馬前,勒馬急停,帶起一陣煙塵,聲音急促而緊張:“稟將軍!前方約五里處,發現大隊騎兵!人數約在萬余,打的是……是西涼旗號,似乎是……是馬字旗!正朝我軍方向疾馳而來!”

      “什么?”

      馬超聞,劍眉驟然鎖緊,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疑。龐德也是臉色一沉,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刀。西涼馬字旗?除了他們,此刻還有誰會打著這個旗號出現在這里?難道是韓遂的殘部?或是其他趁亂而起的勢力?

      麹義和徐榮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凝重和一絲凌厲。徐榮沉聲道:“來者不善。此處地勢不利于我軍展開,傳令下去,前軍變陣,弓弩手搶占兩側高地,騎兵準備突擊!”

      他久經戰陣,反應極快。

      “且慢!”

      馬超猛地催馬上前幾步,對麹義和徐榮拱手道:“二位將軍,末將請命,帶一隊親兵前去探查!若是敵軍,末將愿為前鋒破敵!若是……或有蹊蹺,以免誤傷!”

      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但不敢確定,更怕萬一真是自己人,這倉促接戰,后果不堪設想。

      麹義略一沉吟,看了一眼臉色同樣緊張的馬超和龐德,點了點頭:“孟起、令明將軍小心!速去速回!全軍戒備!”

      他同意馬超前去,既是給馬超一個機會,也是穩妥之舉。

      馬超得令,立刻點了數十名西涼鐵騎出列。他銀甲白袍,手握虎頭湛金槍,對龐德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夾馬腹,如同兩道離弦之箭,帶著親兵沖向前方山隘。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揚起的塵土和山隘的陰影中。

      另一邊,馬岱正率領著他那一萬風塵仆仆的西涼子弟兵,沿著山谷疾行。他年輕的臉龐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更多的是焦灼和擔憂。

      他接到伯父馬騰的求援信后,立刻點齊兵馬,日夜兼程從留守之地趕來。一路上,他聽到了各種混亂的消息,有說馬騰韓遂聯軍大敗的,有說簡宇用兵如神的,真真假假,讓他心急如焚,只盼能早點趕到戰場,助伯父和兄長一臂之力。

      他一身戎裝,外罩皮甲,眉頭緊鎖,不斷催促著部隊加快速度。正當他準備派斥候前出偵察時,卻見前方隘口煙塵大作,一小隊騎兵旋風般沖了出來,當先一員大將,白袍銀甲,槍尖閃爍寒光,不是他兄長馬超又是誰?

      馬岱心中一喜,正要高聲呼喊,卻見馬超及其身后騎兵個個面色凝重,甚至帶著殺氣,沖鋒的架勢更像是要突擊敵陣!馬岱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難道兄長他們已經投靠了簡宇,現在是來剿滅我的?

      這個念頭一起,馬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識地勒住戰馬,舉起右手,厲聲喝道:“止步!列陣!準備迎敵!”

      他身后的西涼軍雖然不明所以,但長期的訓練讓他們本能地執行命令,隊伍迅速由行軍隊列轉為防御陣型,長矛向前,弓弩上弦,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前方何人兵馬?報上名來!”

      馬岱強壓著心中的驚疑和一絲悲憤,朝著沖來的馬超喊道,聲音因緊張而有些沙啞。

      馬超也早已看清了對面軍陣前的將領,正是自己的從弟馬岱!他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是后怕不已。若剛才不是自己堅持前來探查,而是按照徐榮的命令直接大軍壓上,此刻恐怕已經兄弟鬩墻,血流成河了!

      他猛地一勒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馬超穩住戰馬,虎頭湛金槍指向馬岱,哭笑不得地喝道:“伯瞻(馬岱表字)!你這混賬小子!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誰!把兵器都給我放下!”

      這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得馬岱愣住了。他仔細看去,只見馬超臉上雖有怒容,但眼神中并無殺意,更多的是焦急和責備。再看馬超身后的龐德,也是連連擺手,示意他趕緊解除戒備。

      馬岱這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多大的烏龍,臉瞬間漲得通紅,慌忙滾鞍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兄……兄長!令明!小弟……小弟不知是兄長駕到,還以為是……是朝廷官兵……小弟魯莽,沖撞了兄長,請兄長恕罪!”

      他聲音帶著羞愧和慌亂,頭埋得低低的。

      他身后的西涼兵們面面相覷,也趕緊收起了兵器,陣型松懈下來,空氣中那緊繃的弦終于松開。

      馬超和龐德也跳下馬來。馬超幾步走到馬岱面前,一把將他拽起,看著他風塵仆仆、一臉后怕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罵道:“你這莽撞的小子!差點就惹出大禍!幸虧是我來了!要是換了麹義將軍或者華雄那莽夫打頭陣,這會兒早就打起來了!”

      龐德也走上前,甕聲甕氣地說道:“少將軍,你可真是……嚇出某一身冷汗。我等如今都已歸順丞相,共討國賊宋建,你怎地還在此阻攔王師?”

      馬岱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將接到馬騰求援信、日夜兼程趕來支援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完之后,馬超和龐德相視苦笑,原來如此,信息差差點釀成悲劇。

      “伯父如今安好?”

      馬岱急切地問道。

      “父親無恙,已深得丞相信任。”

      馬超簡要說明了情況,隨即正色道,“此地不是說話之處,麹義、徐榮二位將軍還在后面嚴陣以待,我等需速去解釋清楚,以免誤會加深。”

      馬岱連忙點頭。他命令本部兵馬原地待命,自己則跟著馬超、龐德,以及那數十名親兵,快步返回先鋒軍本陣。

      當馬超帶著馬岱來到麹義、徐榮、華雄面前時,氣氛一度有些微妙。華雄抱著膀子,銅鈴般的大眼瞪著馬岱,哼了一聲:“好小子,膽子不小,敢攔爺爺們的路!”

      馬岱臉上臊得通紅,再次躬身,向幾位將領深深一揖,辭懇切:“末將馬岱,不知天兵已至,更不知家兄與龐將軍已歸順丞相,因信息閉塞,險些沖撞諸位將軍虎威,釀成大錯!馬岱魯莽無知,特來請罪!任憑諸位將軍責罰!”

      麹義和徐榮都是宿將,看著眼前這年輕小將一臉誠懇、羞愧難當的模樣,又見馬超在一旁略帶緊張地看著,心中的那點不快也就散了。畢竟,這確實是一場誤會,而且馬岱及時醒悟,并未造成實際損失。

      徐榮擺了擺手,語氣平和了些:“罷了,既是誤會,說開便好。兩軍對壘,信息不明,謹慎些也是應當。馬小將軍不必過于自責。”

      麹義也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緩和:“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更好了。馬岱將軍遠來辛苦,既然來了,便一同為丞相效力,共討宋建如何?”

      華雄見麹義、徐榮都表了態,也哈哈一笑,拍了拍馬岱的肩膀,其力道之大,讓馬岱齜了齜牙:“小子,既然是一場的誤會,就算了!待會兒打宋建那龜孫子,你可要拿出真本事來,讓俺老華瞧瞧你們西涼好漢的威風!”

      見幾位主要將領都如此大度,馬岱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感激不已,連忙再次抱拳:“多謝諸位將軍海涵!馬岱愿為先鋒,戴罪立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馬超也松了口氣,向幾位同僚投去感激的目光。這場突如其來的烏龍,最終以一場虛驚和一支生力軍的加入而告終。

      很快,馬岱率領的一萬西涼軍并入了先鋒大軍。隊伍再次開拔,氣勢更盛。馬岱跟在馬超身邊,低聲詢問著別后情形和當前戰局,臉上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戰斗的期待,以及能跟隨兄長一同征戰、為簡宇丞相效力的興奮。這支匯聚了更多力量的利箭,以更快的速度,射向枹罕那顆早已腐朽的“毒瘤”。

      先鋒大軍一路西進,果然如預料般順利。宋建為保老巢,已將外圍兵力抽剝一空,留下的些許守軍更是士氣低落,望見“麹”、“徐”、“馬”、“華”等威風凜凜的將旗和軍容鼎盛的朝廷精銳,幾乎未做像樣抵抗便開城投降,或四散逃竄。漢軍兵不血刃,連克數城,兵鋒直指枹罕。

      這日,大軍在一處剛接收的城池外扎營休整。中軍大帳內,麹義、徐榮、華雄、馬超、龐德幾人圍在粗糙的輿圖前,商議下一步行動。

      麹義指著圖上標明的枹罕周邊地形,沉聲道:“宋建龜縮孤城,意在死守。枹罕臨河靠山,強攻難免傷亡。需得想法子削弱其勢,或尋機破城。”

      徐榮點頭補充:“我軍雖銳,但若攻城日久,糧草補給亦是壓力。需速戰速決。”

      這時,馬超抬起頭,銀甲在帳內火把映照下泛著冷光,他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種自信的光彩,拱手對麹義、徐榮道:“麹將軍,徐將軍,末將有一策。”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馬超繼續道:“這枹罕周邊,尤其是南面山地,聚居著諸多羌人部落。末將昔日在西涼時,曾與他們多有往來,這些羌人悍勇善戰,熟悉本地山川地勢。因末將曾助他們平定部落紛爭,他們敬我,稱我一聲‘神威天將軍’。”

      他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這是他在西涼憑借武勇和義氣贏得的聲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回麹義和徐榮臉上,語氣懇切:“末將愿輕裝簡從,前往羌人部落,陳說利害,請他們出兵相助朝廷,共討宋建。若能得羌人助力,不僅可增強我軍聲勢,更能利用他們對地形的熟悉,或許能尋到破城捷徑,或斷宋建外援、探聽虛實。”

      話音剛落,站在馬超身后的馬岱立刻踏前一步,他臉上還帶著幾分先前“烏龍事件”的赧然,抱拳朗聲道:“諸位將軍,末將愿隨兄長同往!末將初來乍到,便險些誤事,心中不安,懇請將此行作為戴罪立功之機,必竭盡全力,助兄長說服羌人!”

      龐德見狀,也洪聲道:“孟起與伯瞻同去,相互照應,最為穩妥。某家留在軍中,諸位將軍若有差遣,或前方有消息傳來,龐德愿為銜接。”

      麹義與徐榮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深知馬超在西涼羌人中的威望,此計若成,無疑是大有裨益。而且由馬超兄弟前去,成功率遠比他們派其他陌生面孔要高得多。至于風險,以馬超之勇、馬岱之輔,以及羌人對馬超的敬重,當在可控之內。

      麹義當即拍板:“好!孟起將軍此計大善!就依你之!你與伯瞻將軍即刻出發,所需何物,盡管提出。軍中靜候佳音!”

      徐榮也頷首道:“二位將軍小心,以安全為重。若能說動羌人,便是大功一件!”

      華雄咧嘴笑道:“哈哈,好!馬老弟,快去快回,俺老華等著帶羌人兄弟一起砍宋建那廝的腦袋!”

      計議已定,馬超、馬岱也不耽擱,稍作準備,只帶了十余名精悍的西涼親隨,便輕騎出營,朝著南面羌人聚居的山區疾馳而去。

      越往南行,地勢越高,山巒起伏,道路也變得崎嶇難行。寒風在山谷間呼嘯,卷起雪沫。馬超一馬當先,他對這片土地似乎極為熟悉,即便在錯綜復雜的山道間也能找到正確的路徑。馬岱緊隨其后,看著兄長挺拔的背影在山風中馳騁,心中敬佩不已。

      行了約大半日,前方出現大片帳篷聚居地,牛羊牲畜散布在山坡上。了望的羌人騎兵早已發現他們,吹響了號角。很快,一隊彪悍的羌人騎兵迎了上來,手持彎刀,眼神警惕。

      馬超勒住戰馬,抬手示意己方人員停下。他獨自催馬向前幾步,用流利的羌語高聲喝道:“我是馬超馬孟起!特來拜訪燒當部落的大酋長!故人來訪,還不速去通傳!”

      那些羌兵一聽“馬超”之名,再仔細辨認那標志性的銀甲白袍和英武面容,臉上的警惕瞬間化為驚訝和敬畏,紛紛收起兵器,在馬上撫胸行禮:“原來是神威天將軍駕到!請稍候,我們立刻去稟報大酋長!”

      不一會兒,營地中鼓號齊鳴,一位身披華麗裘袍、頭戴鷹羽冠、身材魁梧、面色赤紅的老者在眾多羌人首領的簇擁下,大步迎了出來。他正是這一帶最有威望的羌人部落大酋長。

      大酋長見到馬超,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張開雙臂:“哈哈哈!神威天將軍!是什么風把您吹到這苦寒之地來了?快請進帳!烤火喝酒!”

      馬超和馬岱下馬,與大酋長見禮,一同走進最大那座裝飾著牛頭、色彩斑斕的帳篷。帳內鋪著厚厚的地毯,中間燃著熊熊的篝火,溫暖如春。眾人按賓主落座,羌人侍女奉上熱騰騰的馬奶酒。

      寒暄幾句后,大酋長問道:“神威天將軍如今是天將軍麾下大將,威震涼州,今日親臨我這小部落,想必有要事吧?”

      馬超放下酒碗,神色一正,目光掃過帳內各位羌人首領,朗聲道:“大酋長,各位首領,馬超今日前來,確有一件關乎諸位部落未來福祉的大事相商!”

      他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朝廷丞相簡宇,乃天命所歸,奉天討逆。如今西涼大局已定,我父親已歸順朝廷,反賊韓遂伏誅。唯有那僭越稱王、倒行逆施的宋建,盤踞枹罕,為禍一方!簡丞相已親率天兵,誓要鏟除此獠,還涼州朗朗乾坤!”

      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羌人首領都凝神靜聽。

      馬超繼續道:“宋建此人,想必各位也知其殘暴不仁,對周邊部落多有侵擾。如今他末日將至,猶作困獸之斗。丞相仁義,不愿多見傷亡,亦知羌人兄弟勇猛善戰,熟悉地形。故特派馬超前來,請諸位首領出兵相助,共討國賊!”

      他頓了頓,觀察著眾人的反應,見不少人面露意動,便加重語氣:“此乃順應天時、歸附王師之大好時機!助朝廷平定宋建,便是大功一件!丞相必不會虧待有功之臣!屆時,爾等部落便可安居樂業,受朝廷庇護,再無需擔憂宋建之流侵擾!若冥頑不靈……”

      馬超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的銳利已說明一切。

      大酋長撫著胡須,沉吟不語。這時,馬岱也起身,拱手道:“各位首領,我馬岱亦可作證!簡宇丞相乃不世出的英雄,賞罰分明,我等西涼子弟皆心悅誠服。若能助王師成功,必是光耀部落、福澤子孫之舉!”

      大酋長抬起頭,看著馬超,忽然問道:“神威天將軍,你如今……也是真心追隨那位簡丞相嗎?他……待你如何?”

      馬超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鄭重道:“丞相待我馬家,恩重如山!以國士之禮相待,信之用之。我馬超此生,愿為丞相前驅,掃平不臣!丞相,乃真正的‘天將軍’,我等皆為其麾下鷹犬!”

      大酋長聞,眼中最后一絲疑慮盡去。他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高聲道:“好!既然神威天將軍都如此說了,我等還有何疑慮!丞相是天將軍,神威天將軍您也是天將軍麾下大將!我們羌人,敬重英雄,服從強者!這宋建,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他轉向帳內眾首領,舉起酒碗:“各位!隨天將軍和神威天將軍,助朝廷天兵,踏平枹罕,誅殺宋建!干!”

      “干!”

      眾首領群情激昂,紛紛舉碗響應。羌人性情豪爽,既然決定,便不再猶豫。

      當下,大酋長立刻傳令各部,集結精銳勇士。羌人效率極高,不過兩三日功夫,便集結起兩萬余能征善戰的精兵。馬超和馬岱看著眼前這支旌旗招展、人馬雄壯、充滿野性與力量的羌漢混合大軍,心中豪情頓生。

      馬超兄弟帶著這支生力軍,浩浩蕩蕩返回先鋒軍大營。

      麹義、徐榮、華雄、龐德等人聞報出營相迎,看到馬超、馬岱身后那漫山遍野、彪悍勇猛的羌人騎兵時,皆是又驚又喜。

      華雄咧開大嘴,用力拍著馬超的肩膀:“好你個馬孟起!真有你小子的!不聲不響就給俺們拉來這么一大幫猛人!”

      徐榮撫須微笑,眼中滿是贊賞:“孟起將軍深入羌地,片語之間,竟得兩萬雄兵,真乃虎威也!此戰,我軍勝算更添數成!”

      麹義一向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對馬超、馬岱點頭道:“二位將軍立下大功!有此羌人兄弟助陣,何愁宋建不滅?”

      龐德更是與有榮焉,看著馬超,眼中滿是敬佩。

      大軍會合,聲勢震天。漢軍紀律嚴明,羌兵驍勇剽悍,兩支風格迥異卻目標一致的軍隊融合在一起,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力量。麹義當即升帳,重新部署,先鋒軍的兵鋒更加銳利,如同蓄滿了力量的強弓,箭簇直指孤城枹罕和那猶在夢中的“河首平漢王”宋建。

      羌人兩萬生力軍的加入,使得先鋒軍的總兵力膨脹至六萬余人,士氣高昂,營盤連綿,旌旗蔽空,肅殺之氣直沖云霄。中軍大帳內,幾位主要將領再次聚首,輿圖上的態勢已然明朗——宋建勢力范圍如同一個被蛀空的果子,只剩下枹罕這座孤零零的核心。

      麹義目光銳利,手指在輿圖上劃過枹罕周邊那幾個尚懸掛著宋建旗號的據點,沉聲道:“諸位,我軍兵威正盛,而宋建龜縮不出,其外圍諸城守備空虛,士氣低落。若合兵一處,逐個攻打,雖必克之,卻恐遷延日久,反讓枹罕城內守軍得以喘息,亦徒耗糧草。不若……”

      他頓了頓,手指用力在幾個據點上一戳,自信地說道:“分兵進擊,同時掃清這些障礙,最后再合圍枹罕,給宋建來個甕中捉鱉!”

      徐榮聞,微微頷首,他性格沉穩,補充道:“麹將軍所極是。分兵可速定外圍,亦可鍛煉各部協同。只是,需約定進軍路線與合圍日期,各部之間保持聯絡,謹防敵軍小股部隊襲擾。”

      華雄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道:“早該如此!俺老華跟著徐將軍,定把當面之敵碾為齏粉!”他聲若洪鐘,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戰意。

      馬超銀甲熠熠,俊朗的臉上滿是自信,拱手道:“末將愿與令明、伯瞻一同,率本部及羌人騎兵,掃蕩南線!”他身后的龐德重重點頭,馬岱亦是眼神灼灼,渴望立功。

      麹義見眾人意見一致,當即決斷:“好!既如此,我軍兵分三路:我自領中軍一萬五千,攻取北路要隘黑水城;徐榮將軍與華雄將軍領兵一萬五千,包括精銳步卒及弓弩手,掃蕩東路;馬超、龐德、馬岱三位將軍,領本部西涼鐵騎及羌人騎兵共三萬余,發揮機動力優勢,蕩平南面諸寨!十日之內,務必清除所有外圍之敵,而后會師于枹罕城下,不得有誤!”

      “末將得令!”眾將齊聲應諾,聲震帳篷。

      軍令既下,大營頓時如同開閘的洪流,迅速而有條不紊地分為三股。

      麹義的中軍紀律嚴明,步騎配合,如同黑色的鐵流,朝著北方沉穩開進;徐榮和華雄一部,則以堅實的陣型向東推進,華雄躍馬陣前,那柄駭人的長刀在陰沉天色下閃著寒光;而馬超、馬岱、龐德所率的南路軍,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西涼鐵騎甲胄鮮明,羌人騎兵剽悍狂野,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奔騰喧囂的狂潮,馬蹄聲如同雷鳴,卷起漫天煙塵,向南席卷而去。

      分兵之后,戰事的進展比預想的還要順利。宋建的外圍勢力早已是驚弓之鳥,守軍多是老弱病殘,或是被強征的壯丁,毫無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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