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簡宇下山之后,意外結識了典韋。兩人不打不相識,在機緣巧合之下結為兄弟,一同向雒陽而去。兩人相逢,自泰山郡出發,經豫州,進司隸,入雒陽。不知不覺,就走了一個多月。
與此同時——
元和六年十月中旬,潁川郡的官道旁,一片楓林如火如荼。夕陽西沉,將層層疊疊的楓葉染成血色,仿佛整片林子都在燃燒。秋風蕭瑟,卷起滿地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官道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車輪碾過時發出吱呀的聲響。
林間小路蜿蜒曲折,兩側楓樹參天,枝椏交錯,形成一道天然的拱廊。夕陽的余暉透過枝葉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更添幾分凄涼。
大漢豫州刺史王允的馬車在二十余名衛兵護送下,正沿著林間小路緩緩前行。馬車由四匹棗紅馬牽引,車廂以紫檀木打造,雕花精美,彰顯著主人的身份。衛兵們騎著戰馬,盔甲鮮明,刀槍閃亮,警惕地巡視著四周。
車簾微掀,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孔。王允年約四十,面容清癯,三縷長須修剪得整整齊齊。他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密信——那是他耗費半年搜集的宦官貪腐證據,關系重大。
忽然,一陣冷風卷著落葉撲進車廂,王允心頭驀地一緊。“停車。”他沉聲道,多年的官場生涯讓他對危險有種野獸般的直覺。
衛隊長策馬靠近:“大人?有何吩咐?”
“讓斥候先去前面探路,這林子太靜了。”王允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正中衛隊長咽喉。鮮血噴濺在王允臉上,還帶著體溫。衛隊長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咽喉上的箭矢,隨即栽下馬來。
“不好!有埋伏!快,保護大人!”衛兵們慌忙舉盾,將馬車團團圍住。
只見林中竄出十余名黑衣刺客,個個身手矯健,刀光如雪。這些刺客訓練有素,配合默契,顯然是精心訓練的死士。他們如鬼魅般在林中穿梭,箭矢如雨點般射來。而這些人,正是王允的仇家路拂安排的刺客。
事情回到幾年前——
潁川郡太守府坐落于城北,青磚灰瓦,飛檐翹角,門前兩尊石獅威嚴矗立。時值初春,院中幾株老槐樹剛剛吐露新芽,嫩綠的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府內正堂寬敞明亮,地上鋪著青石板,兩側擺放著紫檀木座椅,墻上懸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
然而此刻的正堂內,氣氛卻異常緊張。太守劉偉端坐主位,面色陰沉。他年約四十,面容白凈,留著三縷長須,身穿絳色官袍,頭戴進賢冠。但仔細看去,會發現他眼神閃爍,不時偷瞄坐在下首的一位錦衣男子。
那錦衣男子正是中都路拂。他年約三十,面容俊美卻帶著幾分陰鷙,身穿繡金線的墨色錦袍,腰系玉帶,手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翡翠戒指。他悠閑地品著茶,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但眼底深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算計。
“太守大人,”路拂放下茶盞,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趙常侍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這個五官掾的職位,非我莫屬。”
劉偉擦拭著額角的冷汗:“路公子,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五官掾掌管郡中刑名,責任重大......”
“哦?”路拂挑眉,把玩著手中的翡翠戒指,“莫非太守覺得,我路拂擔當不起這個職位?”他的聲音依然溫和,但眼神驟然轉冷。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堂外傳來:“下官以為,此事確實需要慎重。”只見王允大步走進正堂。他年方二十五,身穿青色官袍,眉目清朗,脊背挺得筆直。
路拂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王主簿這是何意?”
王允向劉偉行禮后,轉身直視路拂:“路公子,五官掾執掌刑獄,關系百姓生死。需得秉公執法、鐵面無私之人方可勝任。”他頓了頓,聲音鏗鏘有力,“而路公子家中賓客數百,與各方勢力牽扯甚多,恐怕難以做到公正無私。”
“放肆!”劉偉猛地拍案而起,“王允,你太無禮了!”
路拂卻笑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王主簿多慮了。路某雖有些家業,但最是講究公道。若是擔任此職,必定秉公執法。”
王允毫不退讓:“下官聽聞,昨日路公子府上賓客當街毆傷百姓,路公子卻包庇縱容。如此行事,怎能擔當五官掾之職?”
接下來的數月間,王允多次將劉偉任命路拂的文書封還。每次都在文書上詳細列明理由,引經據典,字字珠璣。
這日,劉偉終于忍無可忍。他命人將王允召至刑房。刑房內陰冷潮濕,墻上掛著各種刑具,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王允,你屢次違抗上命,該當何罪?”劉偉臉色鐵青。
王昂首挺胸:“下官只是盡忠職守。路拂確實不宜擔任五官掾,還請太守三思。”
“好個盡忠職守!”劉偉怒極反笑,“來人,鞭杖三十!”
皮鞭破空聲在刑房中回蕩。王允咬緊牙關,冷汗浸透了官袍,但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呻吟。鞭杖結束后,他掙扎著站起,聲音依然堅定:“即便打死下官,也絕不能任由路拂這等小人執掌刑獄!”
這事情很快就傳開了,當地百姓都為王允打抱不平,到官府鬧事,要求釋放王允。許多官員也看不下去了,紛紛來勸劉偉。劉偉迫于壓力,只好放人。王允走出牢房,仍然堅持信念,絕不低頭。
路拂府邸坐落在城南,占地數十畝,亭臺樓閣,極盡奢華。這夜,路拂在書房中大發雷霆,將珍貴的青瓷花瓶摔得粉碎。
“好個王允!好個不識抬舉的東西!”他面目猙獰,完全不見了平日里的溫文爾雅,“我路拂何時受過這等羞辱!”
管家戰戰兢兢地勸道:“公子息怒。那王允不過是個小小主簿......”
“你懂什么!”路拂一腳踹翻案幾,“他讓我在潁川郡丟盡了臉面!如今全城都在笑話我路拂連個五官掾都當不上!”
他喘著粗氣,眼中閃過狠毒的光芒:“給我備車,我要去拜訪趙常侍。”
數月后的一日,王允乘馬車出行,在街口與路拂的車駕相遇。路拂的馬車由四匹白馬牽引,車廂鑲金嵌玉,極盡奢華。數十名賓客前呼后擁,氣勢洶洶。
王允的馬車相比之下寒酸許多,只有一名老車夫和兩個隨從。路拂見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示意車夫故意擋住去路。
“喲,這不是王主簿嗎?”路拂掀開車簾,語帶嘲諷,“聽說前幾日又挨了鞭杖?何必如此固執呢?”
王允端坐車中,手按劍柄,聲音清朗如鐘:“路拂,你縱容家奴欺壓百姓,勾結官員謀取私利。我王允寧可受刑,也絕不與你同流合污!”
路拂臉色驟變,正要發作,卻見王允猛地拔出佩劍。劍光如電,映照出王允堅毅的面容:“今日你若不讓路,休怪王某劍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