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過窗戶,照在“光緒三十年現洋進出”的字樣上,突然覺得那些蠅頭小楷像無數雙眼睛,盯著他懷里的碎紙片。
后半夜,阿福回來了,臉上的掌印還沒消:“陳伙計跟個穿和服的女人見面,遞了個小鐵盒——我猜是鴉片樣!”
沈逸風攥著碎紙片,指節泛白:“周伯怎么說?”
“周伯沒說話。”阿福坐在門檻上,摸出根煙卷,“他只是把恒賚錢莊的賬簿翻出來,盯著‘三鑫公司’那頁看了半個時辰。”
清晨的風裹著桂花香吹進賬房。
沈逸風站在院子里,望著墻根的腌菜壇——那里藏著周掌柜的桂花糖罐。
他摸出一塊糖,含在嘴里,甜絲絲的桂香里,想起碎紙片上的墨痕,想起阿菊的櫻花袖口,想起佐藤的金絲眼鏡。
“有些賬,是算給良心看的。”
周掌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沈逸風轉身,看見老人手里捧著套《金融時報》,目光落在他的懷里:“藏著的碎紙片,拿出來吧。”
沈逸風的臉一下子紅了。
他掏出碎紙片,周掌柜接過,對著陽光照了照:“是恒賚的賬房紙——他們最近在跟三鑫做‘銀元換煙土’的生意,用假銀充數,賺黑心錢。”
“那我們要……”
“舉報?”周掌柜笑了,把碎紙片放進抽屜,“巡捕房里有三鑫的線人,恒賚的后臺是日本商會——我們動了他們,就是動了老虎的尾巴。”
他拍了拍沈逸風的肩,“但你記住,福源的錢莊,不做虧心事。這碎紙片,我會留著——等時機到了,再拿出來。”
沈逸風望著抽屜里的碎紙片,想起昨夜的風,想起梧桐樹的葉子,想起所有藏在銀元背后的黑暗。
他摸了摸懷里的《莊票暗記譜》,想起周掌柜教的“暗記要藏在筆畫里”——原來,對抗黑暗的最好辦法,不是喊口號,是把真相藏好,等到最關鍵的時候,一刀扎進去。
中午吃飯時,沈逸風端著飯盒坐在門檻上。
阿福湊過來,遞給他個紙包:“陳伙計的鐵盒里,裝的是鴉片膏——我偷拿了一點,給周伯看。”
沈逸風看著紙包里的黑膏,想起碼頭上的假銀,想起碎紙片上的“月結三千”。
他突然明白,周掌柜說的“時機”,是什么——不是舉報,是用這些證據,把恒賚和三鑫的勾當,釘死在福源的錢莊賬上。
風掀起他的衣角,他摸了摸懷里的碎紙片。
那些墨痕,像顆種子,種在他的心里。
等它發芽的那天,會變成一把劍,刺破上海金融市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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