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沈蕪不知是該驚還是該懼,驚的是司懨竟然打斷了沈致的胳膊,懼的是司懨為了她而打去沈致的胳膊,若是圣上知道蕭嶼是被司懨所殺,會不會砍了司懨?
而且沈致是朝堂官員,傷害官員就只是革職一月?
沈蕪顫顫巍巍看向丫鬟:“那個,我想問,一直都說司懨權勢滔天,司懨的權勢到底在哪里啊,到底為什么滿朝的人都怕他?”
畢竟在她所知,司懨不過是一個鎮國將軍,連爵位都沒有,而且他的官級也不過是一品,一品官如今就在朝中有四五個,為什么大家這般怕司懨,這個問題她很早就想問了。
丫鬟捂嘴笑了一聲:“姑娘不知道嗎?如今整個大衛整軍所有軍種加起來五百萬將士,將軍一人手握兩百萬,而且這兩百萬是將軍一手帶出來的銀甲軍,只聽命于將軍,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官都比不了將軍的,因此將軍才會被滿朝文武忌憚。”
聞沈蕪被自己的唾沫嗆了一聲,兩百萬大軍?沈蕪無法想象這是一個什么數字。
可,沈蕪又問:“那圣上呢?圣上不怕將軍威脅到他的位置嗎?”
畢竟歷朝歷代,臣子反君的事不少見,而且司懨手握大衛一半兵力,毋庸置疑,司懨肯定是昭文帝眼中釘肉中刺。
丫鬟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圣上一向與將軍交好,并未出現過分打壓事件,而且這銀甲軍兵權如今是太子與將軍共有,太子又是未來儲君,天下遲早都是太子的,所以圣上應當不會在意這種事。”
沈蕪沒有再問,可丫鬟的話也讓沈蕪心里有了底,那就是她怕是逃不出司懨手心地底了。
“司懨呢?”沈蕪問。
“將軍這幾日不上朝,早上剛看過您,現在在后院,您要去看嗎?”
沈蕪點了點頭,躺了幾日感覺身子都麻了,她也該去問問那詩是不是司懨拿走了,還有好多好多事想問他,更多的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沈蕪穿好衣服,慢慢通過回廊踱往后院。
夏日的風攜著昨夜雨后未散的清潤,卷走了往日的黏膩,拂在皮膚上竟帶著幾分涼意,混著草木與泥土的濕香,讓人通體舒泰。
回廊下的紫薇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沾著晶瑩的雨珠,風一吹便簌簌落下,鋪了半階錦繡,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吱呀唱著,鳴聲浸著暖意,倒讓這午后時光添了幾分繾綣慵懶。
走過迂回的回廊,沈蕪的腳步驀地放輕。
只見五十步開外的亭中,那張鋪著墨色軟墊的躺椅上,司懨右手指尖漫不經心地輕叩著扶手,左手支著額角,眼睫微闔,似在小憩。
與平日上朝外出時裝扮不同,他墨發未束,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被陽光染成淡淡的金棕色,那領口的白色綢衣許是因為夏日炎熱的原因微微敞著,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與一小片冷白的肌膚,腰間玉帶松松系著,更顯恣意俊美。
風卷著花瓣掠過他肩頭,他似無所覺,依舊維持著那副慵懶的姿態,整個人宛如一幅浸在暖陽里的水墨畫,卻又藏著不容錯辨的矜貴與疏離。
不論怎么瞧,那剝皮抽筋斷人手臂殺人如麻的詞匯,也與這人搭不上邊。
身旁的侍衛瞧見她驚訝了一瞬,低頭在那人耳邊說了些什么。
侍衛俯下身的同時,司懨叩擊扶手的動作驀地一僵,那雙眼浸在暖陽里的清峻狐貍眼瞬間睜開。
目光朝她這般看來,原本漫不經心的慵懶似是被盡數撕碎,像沉寂的深海突然被投下巨石,卷起滔天巨浪,又似久旱的荒漠撞見甘霖,藏著壓抑不住的欣喜。
盡管只有一瞬,那驚濤駭浪似是又壓了下去,司懨神色恢復淡漠,睨她一眼嗓音平靜卻格外清晰:
“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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