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晏最初也是堅決反對謝朝忠出兵,但見永興帝心意已決,就沒有再堅持,也就沒有給永興帝猜忌、見疑。
除了廷議,陳西幾乎都見不到永興帝的面,許多事情,永興帝甚至繞過陳西等人,直接吩咐王添、余心源、王學善、張晏等人去做決策。
王添本身就是政事堂副相,又是御營司副使,王學善掌戶部、張晏掌鹽稅及內庫——即使陳西等人這會兒摞挑子,朝堂也能勉強運轉下去。
陳西聲望雖高,但在吳黨內部主張謝朝忠出兵的官員更多一些,導致陳西與余心源半公開化的決裂,更多的吳黨官員、士子都投到余心源的門下。甚至有官拿江寧舊事諫稱陳西當年主導到曲家通匪案,有心直接將陳西扳下臺去。
永興帝對陳西有諸多不滿,但也曉得當前廟堂之上還要陳西來主持大局,不痛不癢的將那封諫書駁回了事,事情倒沒有擴大開來。
************
九月二十一日,宋浮返回泉州的次日,就通告全城,改旗易幟,拘押所有泉州府及屬縣浙閩大都督府所委派的官員、將領,同時由宋義率兵進入興安,于二十三日攻陷興安城外圍的華亭堡,以此正式揭開閩東戰事的序幕。
雖說八姓宗族對宋氏的背叛早有預料,但也僅限于有限的高層。泉州易幟,又悍然攻打興安,整個閩東地區都震惶不已,軍民士氣受挫之嚴重更是難以想象。
有如霞浦是晉安的北門戶,興安則為晉安的南門戶,而華亭堡又是興安城的南門戶。
即使奢文莊嚴格控制宋家背叛的消息走漏出來之時,守華亭堡的一營精銳兵馬,都卒長以上的武官,都提前給打過預防針,但待宋氏真正的易幟,跟浙閩軍決裂,宋閥大將宋義率兵馬攻來時,華亭堡也僅堅守半天,就給攻陷了。
淮東近半年來,在北面滄南不斷的增兵,浙閩軍在閩東的兵卒,就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普通將卒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最開始的、最直接的打擊,竟然是來自大都督的親密故友宋浮。
士氣層面的打擊,到底有多大影響,自古以來,都沒有精準的判斷。一旦兵卒沒有守戰的意志,即便是身上再多加一根稻草,也很可能會垮塌掉。
雖說宋義所率北進的兵馬僅三千人,在這種情況下,以胡宗國為首、浙閩軍在興安城里的六千守軍,卻不敢輕易出城打反擊,而是依照之前的密議,籌備先撤往晉安城的準備。
************
三沙灣,位于霞浦、蕉城、羅源三縣之間,是個口小腹大的大海灣,給鑒江半島與東沖半島環包,從海路打閩東,三沙灣才是閩東真正意義上的東門戶。
在淮東水營將領的眼里,三沙灣的東沖海口,當得起五邑咽喉。
趙青山站在尾艙高層甲板之上,眺望崖石林立的東沖海口。
兩年前,為了打擊閩東的航海潛力,趙青山就率南襲船隊,將三沙灣沿岸狠狠的掃過一遍,這次還是選擇從三沙灣登岸。
奢文莊應該早有預料宋氏的反復,明面上在閩東沿海的布防是北重南輕,但暗地里對南側興安城的布防不可能放松——故而主攻方向放在南或放在北,區別并不大。
三沙灣內的天然海港資源以及近兩百里的內灣海岸線,為戰船駐泊進登岸,提供極為便捷的條件。
從三沙灣登岸后,可以直接威脅閩東北門戶霞浦的側后。
即使曉得淮東兵馬一旦大規模展開攻勢,浙閩軍很可能會主動放棄閩東沿岸諸城,但林縛要求各部,要積極去消滅浙閩軍的有生力量,而不能舒舒服服叫浙閩軍沿閩江退到閩西腹地去。
浙閩軍在閩東差不多有四萬精銳,不在相對開闊的近海平原,去盡可能的殲滅之,要是讓這四萬精兵舒舒服服退到閩江上游的建安府,一時給將來抑攻建安府帶來很大的難度,再者就是暫時不打建安,收復閩東沿海諸府縣后,還要防備這四萬兵馬隨時沿閩江打回來。
在閩東近海平原地區,一定要盡可能的多殲滅浙閩軍的有生力量。
閩江口還沒有打開封鎖,興安與霞浦不拔,無法直接攻打晉安城,比起夾攻霞浦,從興安到閩江口之間,顯然很難找到一個讓淮東水營熟悉又能給大規模兵船泊岸的地點來。
浙閩軍在三沙灣沿岸雖然筑有三處哨塞,但面對一下子涌來的上百艘戰船、水步軍兩萬余大軍的強行泊岸登陸,三處哨塞的三百余駐軍顯然是無法抵抗的——而近處霞浦、蕉城、羅源三城的駐軍也沒有來援應的意思,僅用一個時辰,前哨登岸部隊,就攻下鑒山,占領這處三沙灣的制高點之后,主力兵馬則在鑒山北麓,大規模的登上閩東的土地……
趙青山站在船尾艙的甲板,心想:周同這時候應該率兵趕到霞浦北面的分水關城下了吧?
.b